巫槿榮和桃紅同時鬆了一口氣。桃紅摸了摸自己有些微僵的臉龐說道,“姑娘,這嬤嬤怎得這般嚇人。”
巫槿榮像是已心中了然一般,語重心長地說道,“桃紅,莫怕,這薛嬤嬤啊,心是好的。許是孤獨久了吧。”
她摸了摸桌子,又朝四周瞧了瞧,果真打理的十分乾淨。桌子一塵不染,旁邊窗明幾淨,這兒雖不及巫府,但好歹也是古色古香的。
巫槿榮閒散地坐在炕幾旁,慵慵懶懶地說道:“桃紅,這種地方最是養人,我們可是有福了。”
“姑娘,我們要爭取抓緊學好規矩,再過一個月,就是您的婚期了。”桃紅拽了拽自家姑娘的衣襟,著急道,“大娘子,還在巫府等著姑娘您呢。”
“桃紅,你家姑娘我自有分寸。你想,我爹明知我婚期臨近,還讓我來此處學規矩。那我篤定他定是不敢把我放在這兒太長時間,不過幾日,他定會派人來接我回府,他呀隻是想給鄒姨娘一個交代罷了。”巫槿榮打量了一下自己指甲上的朱紅色鳳仙花蔻丹,繼續慢悠悠說道,“耽誤了與國公府的婚事,可不是他區區一介從六品的侍禦史可以擔待地起的。”
巫槿榮悠悠笑道, “我若不從,論理論情,無論從那一點,他都找不出我的一絲錯處。可我偏偏要給他這個麵子。”
桃紅從小在深宅後院裡長大,深知主仆尊卑,她從不敢妄議主子。她聽見自家姑娘這般說,隻是順從的點了點頭。
巫槿榮換了一身潔淨的衣裳之後,她有些事需交代給遂良,便讓桃紅把遂良喊了過來。遂良之後,便趁著晨霧馬不停蹄的離開了。
鄉下莊子的煙火氣息很濃,遠處可依稀瞧見幾所莊戶人家。晨起的嫋嫋炊煙,一股一股的飄到了遠處,剩下的零星半點子到是留與蒼雲作伴了。
一手帕包裹著的物件被擺放在薛嬤嬤的麵前,薛嬤嬤不知道二姑娘打的什麼心思,隻好先屏退了兩旁的婢女。
一道犀利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巫槿榮,半晌兒,薛嬤嬤又將視線轉移到桌子上的物件。巫槿榮並沒有躲避,而是直直地撞向了那銳利的眼神。
“嬤嬤,自己打開看看便知。”巫槿榮清透的桃花眼一直緊緊地觀察著薛嬤嬤的一舉一動,見她沒有動作,便又進一步說道,“嬤嬤,會明白的。”
巫槿榮說完這句話後,便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她可對裡麵的東西不感興趣,隻是比較好奇,嬤嬤晚些時候,到底會不會來她的房中。
身著粉霞錦綬藕絲羅裳的她,身姿妙曼,輕盈地走在鋪著石板的小路上。彼時,微微蕩起的衣襟與朵朵蜜荷色的小野花自成一幅清麗的少女踏園圖,有花開淡墨痕之勢,到是為這涼月平添了一抹顏色。
一隻看似淺紫色的蝴蝶,翩翩遷迀的飛了過來,停在了一旁的柵欄之上。到了跟前兒,巫槿榮發現那蝶兒的顏色,既妖豔有魅惑,仿佛能使人深陷其中一般無法自拔。
巫槿榮剛想抬手,觸碰一下那豔麗的蝶兒,就被叫苦不堪的聲音所打斷。一麵微白,有著單側酒窩的臉龐,微微一側,去尋那不合時宜的聲響。
“二姑娘,二姑娘,是我啊,春紅。”此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放過絲毫機會的喊叫。
春紅有些灰頭土臉的,在黝黑的灶台前劈著柴。身上臟兮兮的,她早已全然不顧禮儀是否得體,她把沾染了黑灰的雙手,隨手便朝身上摸了摸。
她有些驚喜般說道,“二姑娘,是主君派您來的嗎?”
巫槿榮看清了春紅的臉,她到是差點子忘了這茬兒。那原本想問春紅的話語懸在口邊,差點兒呼之欲出,但轉念一想,又生生打住。
她秀麗的眉毛,微微擰了起來。這股心焦的情緒來的這般突然,不知是她的,還是她的。
靜默了一會兒,巫槿榮從繡著荷花紋的包裡,拿出了幾枚銅錢,塞到了春紅的手裡。她纖白細膩的手腕,慢慢地移到了脖頸之前,自左到右的比劃,拿出了一副要砍你頭的架勢,清俐地說了一句,“休得多言。”
春紅許是又想起了令她毛骨悚然的話語,她的手指變的有些顫顫巍巍,摸著銅錢來回打轉,最終仍是將銅錢塞到了自己的腰側。
巫槿榮心中煩躁少許,可終歸又是個心大的人,她在應付完春紅之後,便倒頭就睡下了,連午飯都未曾吃。此間,薛嬤嬤曾派人來問過,桃紅回道自家姑娘身子稍有不適。可眼見,到了晚飯之時,巫槿榮仍是沒有要起身的跡象。
桃紅心裡可是那個急啊,怕薛嬤嬤再次派人來問。她可怎麼說,才能避免自家姑娘不被下人們亂嚼舌根,說沒規矩。她左等啊右等,並沒有等到薛嬤嬤再次派人來詢問。她趕忙謝天謝地,感慨自家姑娘可以安安穩穩地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