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 菩薩小娘子,您救我隻要存一口氣……(2 / 2)

春庭欲晚 嫻白 3719 字 9個月前

竇姀說完,已經做好受指責的準備了。

哪知竇平宴倒是想了會兒,並沒繼續說什麼。看她杯盞見底,又垂著眸添手續水,遞上來。

竇姀接過,有些見怪。正看向他,忽然聽他說,“阿姐,莊婆子死了,死在梨香院的井裡。”

竇姀一愣,手中的杯盞倏忽掉了,胸口噴薄出一股滯澀之氣。

“你說什麼?”

她不敢置信。

馬姨娘身邊這麼多年,隻有兩個伺候的婆子,一個莊氏,一個苗氏。

莊婆子是個好人。

六年前竇姀被送去鄉下莊子時,是莊氏陪她去的。那一年寒冬,她夜裡突發高熱,渾身燒得滾燙,是莊婆子背著她,一步一步,在雪地走了大半宿找郎中。

“莊氏是投井溺斃的,今早才被小丫頭發現。莊氏是馬姨娘的人,此事驚動全家上下,母親便找來仵作化驗。仵作說,莊氏身上並無與人拳腳相鬥的痕跡,因此才斷定,她是自儘。”

說罷,他握住她的肩:“阿姐,你節哀。”

“自儘...…”竇姀低喃,仍在恍惚裡。自儘,這很難說服,明明走之前莊婆子還好好的,被姨娘藥倒的是苗婆子,也不是她啊。是有人在井邊推她嗎?還是有人逼她自儘?

可是莊婆子為人良善,膽小,隻差不能跟窩囊掛鉤。與人素來無怨。誰又那麼想著她死?

竇姀忽然想到一個人——一個她怎麼都不敢想、不能想的人。

竇平宴說這些的目的,她是知道的。她若是不再回竇家,就不會知道莊氏到底是為什麼而死,也不能為她做主。可自己如今隻是個野種,又憑什麼能在竇家說話?父親能容下她麼?

竇姀想回絕,卻見他從袖中掏出一包藥:“阿姐,我能幫你。這藥吃下去會有虛汗之象,對身子無害,可以撐個三四日。我再對父親說,你那晚墜湖後又淋雨,高熱不止,病得很重。再由母親出來說情,江陵的冬有多冷,他自然會懂得。”

竇平宴走之前把藥留在桌上,讓她好好想想。

該不該回去?

竇姀熄了燈躺下凝思,忽然想起她救的那人,他說過的話。他身世不清,跟她是一樣的人,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卻仍爭著一口氣求她救。比起他的處境,她要好上一點不止。

……那麼她,是不是不能自棄,也該努力掙紮一下?

竇姀有些腦清了。想起他,不自覺地起身,走到窗邊一看,卻見巷子裡已經沒了人,隻有漫天的雨,嘩嘩沙沙。

......

這廂說到竇平宴。

前腳剛走出客棧,便見小年冒雨趕回來,身後還跟著個戴樵帽,穿蓑衣的壯漢。

小年說這漢子聲稱有事要找竇家二爺,竇平宴便打量了兩眼,此人甚是麵生,約莫三十來歲,一身粗布草衣,手還握著根長竿,瞧著倒像是趕船的漁民。

竇平宴自認沒見過他,古怪問道:“你是何人?”

徐老三拿錢做事。

眼見竇二爺這麼快便能見到,高興極了,嘿嘿笑兩聲,便將馬姨娘叮囑的話全盤托出。

如何私下帶出她女兒、送到哪兒去乘船、到時如何接應......徐老三將馬姨娘的謀劃原話轉告。本想著等這位爺應下,這樁買賣也就成了!

天知道,這竇二爺有多麼難找!那婆娘又不準他直敲竇府的門,隻能私下找,他這又是打聽、又是托人地輾轉,忙活了許久都沒門路。好在老天爺還是幫他的,午後送上門一個小廝,說是竇家來帶話的,這才讓他瞧見那婆娘十兩銀子買賣的盼頭。

徐老三想起這即將到手的十兩,搓手等著。

十兩又十兩,十兩又十兩......這可比他趕一趟漁有賺頭。

哪知竇平宴聽完這番轉述,沒有考慮,卻是連連冷笑:“憑什麼?”

徐老三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側了下耳朵:“您說啥?”

“她真是好大的膽兒,竟要我瞞著竇家送人出來?她跟人私通,我放了他們這對奸夫淫.婦,已算仁至義儘了。”

竇平宴斜了一眼徐老三,冷聲道:“你跟馬氏說去,好好問問她,想帶女兒走,難道要我姐姐跟她居無定所,風雨飄搖?我阿姐也不小了,過兩年就要議親,跟著她,日後頂多配個鄉野莽夫,這便是她要的麼?至少有我在,阿姐在竇家還是安生度日。她是個聰明人,想一想就能明白!”

話一說完,小廝便識眼色,給了徐老三幾塊碎銀,把人打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