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邂逅。(1 / 2)

山河一道 浮玉山前 5321 字 9個月前

蔡逯微微愣住。

這個看起來跟他表侄女一般大的小娘子,麵對他時居然如此坦率真誠。

他忽然不知怎麼作答。

頓了頓,他指著自己的側臉,“親臉就行。

賭注是“親一下”,顯然大家想看到的是親嘴巴,並非親臉。最好是親得難舍難分,他們樂於看純良姑娘為貴公子傾倒的戲碼。

蔡逯琢磨著倆人與身後人群的距離,從小弟的角度看,其實親臉與親嘴實在沒什麼差彆。

臉互相一湊,他們會將其想象成無比曖昧的一個畫麵。

靈愫消化完話語內容,緊接著點頭說好。

答應得那麼快。

蔡逯那些已經溜到嘴邊的安慰話,忽然被她強製塞了回去。

她紮在原地,沒有挪腳。

那就是在等他向前趨近了。

不過還不等他抬腳,身後就傳來一聲不滿。

“誒,這就沒意思了吧!”

顧不上朝小娘子解釋,蔡逯就已被人扯到了一邊去。

那人有模有樣地搓著手,聳著肩,仿佛剛從寒冬臘月裡走出來。

“哥們,你怎麼兀自給賭注打折扣呢?冷嗬嗬的天,兄弟們陪你出來打幾場馬球,看賭注兌現,其實也就是看個樂子嘛!”

說話時,這人故意挺起腰杆,晃了晃腰間的金魚袋。

蔡逯確信倆人此前從不認識,這廝不知是從哪冒了出來,還故意顯擺起他非富即貴的身份。

“怎麼,你想臨時加注?”蔡逯把鞠杖往草地裡摁了摁。

對麵說是啊,擺弄著金魚袋,“彆讓大家掃興啊,彼此交個朋友,一起尋個樂子,該多好。”

蔡逯抬眼,視線停留在對麵腰間掛著的金魚袋上。

看樣子,對麵也是個貴胄子弟,約莫是拿了長輩的金魚袋,向他炫耀身份。

蔡逯呢,在各大賭場、酒樓、馬場裡來回竄,是自家老爹授意,讓他多交朋友。畢竟他老爹處在晉升的關鍵時候,多交一個朋友,就會多拉攏一群人。

所以“朋友”這個幌子一出,蔡逯的心思就變了變。

有一瞬,蔡逯在想臨時加注會不會嚇到那位馬場妹妹。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他就已經跟對麵碰了拳,站在了同一陣營裡。

他笑道:“行啊,交個朋友。”

跟新交的朋友耳語一通,聽完賭注的全部內容,蔡逯側目瞟了眼馬場妹妹。

她孤零零地站在草地裡,無聊地晃著衣袖。素衣在料峭春寒裡晃蕩,風吹進袖管,給她單薄的身姿添了些分量。

在草地裡,她是隻早已被標好價碼的羔羊,不知即將要被宰割成幾段,還在傻傻地等談話結束。

“親一下”要親嘴,順便要到那位妹妹腰間掛著的香袋,再尋來她的一縷發,擱在香袋裡。

小娘子遞送香袋,向來是將其作為定情信物。割發放入香袋,是為“結發為夫妻”之意。

這臨時加上的注,分明滿懷惡意。

這哪裡是朋友,分明是他家老爹的政敵出手,派小將來倒打一耙。不過蔡逯並未打草驚蛇,再轉眸看向這位朋友,已經恢複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行啊。”

朋友麵露意外,沒想到蔡逯應答得那麼爽朗。

他連忙附和:“憑蔡衙內這身魅力,但凡一出手,那妹妹不就折服了麼。”

說罷,指著南邊的茶廳:“喏,一會兒到廳裡說話吧。大庭廣眾的,既要香袋又要頭發,小妹妹會害羞。”

蔡逯意味不明地“嗯”了聲。

*

察覺來人走近,靈愫繼續問:“親哪裡呀?還是親臉嗎?”

蔡逯剛剛建設好的心防驀地被撬開一塊。

倘若在他拐回來時,她就已經等得不耐煩,或是已經察覺出不對勁,急著想走,那麼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她沒有。

偌大的馬場裡,她隻與他有過來往。所以當他再次折回,她勾起嘴角,完全沒有厭煩之態。

反而耐心滿滿地等他回應。

蔡逯想了想,仍舊說:“親臉就好。”

話音剛落,眼前就竄來一道身影。

不待他反應,她就已退回原地,“好了。”

蔡逯甚至還沒開始品其中滋味。

“這不夠啊!”

那位朋友煽動小弟一道起哄。

“蔡衙內,不是說好親妹妹的嘴嘛!你也太不守信用了吧!”

小弟起初還竊竊私語,說這妹妹怎麼不懂事,能攀上蔡衙內這高枝,也不知道珍惜。既然有膽親臉,怎麼沒膽親嘴,給兄弟們看個樂子啊!

後來經不起挑撥,口哨聲此起彼伏,看熱鬨不嫌大。

“原來是要親嘴巴啊……”靈愫赧然道,“真是抱歉,離得太遠,我沒聽到你們在說什麼。如果我早點知道就好了,就不會令你難堪。”

顧不上深思她這話,蔡逯先遠遠地剜了那朋友一眼。

喧鬨聲倏地小了下去。

等回過神,想把她的話嚼碎去深思時,卻發現她的話早被鬨聲蓋過,他沒聽清楚。

“你說什……”

措不及防間,有瓣唇輕輕貼到了他的下唇。

僅僅貼了半瞬,甚至還不等他的心再跳一下,觸感就已消散不見。

解了他的難堪,她飛快眨了眨眼睫,“這樣就好了吧。”

那位朋友料想這都是妹妹攀高枝的手段,心道無趣,攘散了人群。

蔡逯輕咳了聲。

有些話想問,但他不想再站在草地裡乾說話。

“去茶廳坐會兒吧,我有話想對你說。”

貼心地推開門扉,拉開椅子,叫小廝端上兩盞茶。

蔡逯把一盞雲腳綿密的茶推到她手邊。他記得京裡的小姑娘都愛喝這種茶,不過看馬場妹妹穿得這麼窮酸,想是還沒嘗過好茶吧。

他沉聲道:“你先潤潤嗓子。”

靈愫瞥到他的耳廓泛紅,“你很冷嗎?”

她憑靠一句話,再次把他好不容易壘起來的鎮定給戳了個洞。

蔡逯不自在地稍稍瞥過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