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 相遇(2 / 2)

春光無羨 金子靈 6991 字 9個月前

他的表情是十分享受的樣子。他每天放羊回來都要喝一杯溫熱的奶茶。這也是他的晚飯。他的父母去其他的草原上放牧去了。仔細算下來他的父母已經走了整整兩年。文楓今年剛好20歲。但是他已經放了整整8年的羊。之前他都是和父母一起去放羊的。在他18歲的時候,他的爸爸決定給文楓一次鍛煉的機會。很明顯文楓的父母是想讓文楓獨立的生活。他的爸爸把家裡的羊群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文楓的爸爸牽走帶到其他的草原上發展。剩下的部分就留給了文楓。文楓自然不負父望。在短短的兩年時間裡,那些被留下來的羊群蓬勃發展。文楓靠著賣羊和賣羊毛攢下了不少錢。他的小日子過的滋潤極了。但是有的時候,他還是有點擔心和不安。他總覺得要是他的爸爸發展兩年這些留下來的羊群。那麼他的爸爸現在擁有的肯定不止他手裡的碎銀幾兩。說不定他的蒙古包旁邊已經發展了他爸爸的很多蒙古包的兄弟姐妹。

想到這裡,文楓就有點坐不住了。他把目光看向了角落裡的羊毛。他把剩下的奶茶急匆匆的喝完之後就拿著幾匹羊毛出門去賣。他擁有一輛白色的小貨車。車子陳舊。有歲月的痕跡。小貨車發動的時候聲音巨響。震耳欲聾。震聾發聵。他開著這輛熱鬨的小貨車向著城區開去。他到達城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傍晚的時候天空中就暗了下來。空氣中充斥著寒冷,所有的行人都在哈著暖氣。文楓找了一個街道旁的空地就擺起了攤位。

過往的行人很少。但是經過他的羊毛攤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的看幾眼。也有很多人會用手去感受他羊毛的質地。這個時候他就會老練的說。“姐。這是最好的羊毛。我家自己養的羊。這些羊毛都是我親自薅下來的。”但是隻有少數的人會搭理他一兩句。順便問一下價格。大多數的人都是微笑著走開。文楓披著厚厚的衣服坐在攤子的旁邊。過了很久也沒有人來買他的羊毛。他一個人呆滯的看著為數不多的行人。就算今天他的羊毛一匹都沒有賣出去,他也不會傷心。因為他已經習慣了。生意不是每天都能做的。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情。如果明天不下大雨或者不下大雪的話,他依然會在這裡擺攤。

他在他的小攤旁坐了一段時間之後,下午那個找他問路的女子開著她的黑色吉普車停在了他攤子的旁邊。那位女子穿了一身連衣裙。頭上戴著白色的絲巾。她穿的連衣裙是薄款。所以她看到了有人在賣羊毛她就想過來買一件。她把頭探了出來。她響亮的說。“喂!你的羊毛怎麼賣啊!”她不知道賣羊毛的少年就是下午給她指路的少年。她在叫文楓的時候,文楓坐在板凳上把身體卷縮在了一起閉著眼睛眯了起來。聽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文楓就站了起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了來買羊皮的是下午向自己問路的漂亮女子。他看到她臉蛋就像熟透了的紅蘋果一樣紅。

“多少錢一匹啊!”女孩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把頭低下去的男孩。男孩像失了魂一樣站在原地沒有回應。女孩子大方的說。“你一個男生害羞什麼。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好意思買你家的羊皮啊!”男子低著頭去拿了一匹羊皮給姑娘。姑娘接過羊皮直接就披在了身上。她笑著說。“你為什麼不敢看我。”文楓嘴裡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她用命令的語氣說。抬頭。文楓把頭抬了起來。然後鼻孔裡流出了兩條鮮紅的血液。看到文楓一下子變成了這個模樣,她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她一邊笑一邊問他:“我身上的羊毛多少錢。”他把頭低了下去,用袖口擦了擦鼻子下麵的血液,他一邊擦拭著鼻子下麵的鮮紅血液一邊尷尬的看了幾眼項蓉。擦好了鼻子下麵的血液之後他看著她說:“三百五十元。”她給了文楓四百元然後大方的對他說不用找了。文楓急匆匆的拿了零錢過來的時候,這個姑娘就開車走了。他看到她身上披著他的羊毛,然後對著空氣高興的說:“這樣她就不會冷了。”他一邊說一邊幸福的笑了笑。

看到車子遠去之後,他繼續坐回了攤子旁邊的小凳子上。半睜著眼睛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有幾個女人經過了他的小攤,問他的羊毛多少錢。他睜眼看了一眼然後對她說:“三百五十元一匹。”女人嫌貴,戀戀不舍的看了幾眼,又在羊毛上摩挲了幾番。然後對文楓說:“有點貴。”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掉了。後麵也有幾個人來到了他的小攤,有的人看了之後覺得不錯,很果斷的就買了。也有的人覺得有點貴。他把外麵的長袖卷了起來,露出了一隻銀色的手表。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街上也沒有幾個過往的行人。他看了看周圍,發現有些商鋪也關門了。對麵家的正在把鐵皮門拉上,然後用長方形的鎖把鐵門鎖起來。他把攤子收到了車上,開著熱鬨的小貨車哄哄哄的回家去了。文楓躺在床上的時候想起了那個穿著一身薄款的紫色長裙的女孩。他很好奇為什麼她在這麼冷的冬天會穿的這麼少。她不怕冷嗎?剩下的文楓也不敢多想。不過幸好她在他的小攤上買了羊毛,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羊毛很暖和。想到這,文楓又嘿嘿嘿的笑了起來。然後幸福的陷入了睡眠之中。文楓再次見到這個女孩子的時候是在一個月之後的某一天。

那天文楓依然是像往常一樣。在下午的時候躺在青青的綠草地上看著湛藍色的天空。前來旅遊的項蓉是在無意之間發現這片青草地的。也是在無意之間發現這裡有成群結隊的羊群。她把車停在了離這片青草地比較近的道路上,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和藍色的牛仔褲。一直朝著文楓這邊走過來。草原上的風很大,把項蓉的長發吹的飄起。有幾縷淩亂的頭發吹在了她的臉上,她把吹在臉上的頭發放到了耳朵上。金燦燦的陽光照在綠油油的草地上,小草在風中晃動。項蓉來自海南。她獨自來到內蒙古旅遊。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出來。她把目標定在了遙遠的自己毫不熟悉的內蒙古。她對內蒙古這個時候的天氣情況完全停留在想象。或者說她想體驗未知。她不在手機上查詢天氣。她不提前了解路線。她沒有帶任何的行李。

她開著車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就出來了,出來的時候,她還帶了一隻黑色的包包。她的包裡隻放了手機和一大把現金還有她去哪都必須要帶的化妝品。她架著家裡的越野車向著離家的地方遠去。她開始了自己風風火火的單人旅途。在快要出海南省的高速公路上。她打了一個電話給家裡。說自己兩個月之內不會回家。她叫家人不要找她。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所在何方所在何地,所以找也找不到。她叫家裡大可不必擔心她的安全。因為她已成年。她可以獨擋一麵。她說話的節奏非常快,她完全沒有留給她家人任何質疑和反對的機會。所以在這一通電話中,大多數的時間裡都是項蓉這一邊在馬不停蹄的說話。她氣都沒有多喘一口。像是一個吊著一口氣的唱Rap的歌手。而另一邊一直在提氣和放氣。像是在幫這個Rap歌手打節奏。

項蓉的媽媽有些急了。她的媽媽本來想著等項蓉說話的空擋才插進去自己強烈的反對意見和強烈的勸歸語言。可是她的媽媽清晰的發現根本沒有這個機會。所以她的媽媽迫不及待的重著項蓉的話說話。所以兩個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誰也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項蓉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就掛掉了。她的家人還在那裡說著些什麼。聽到對麵許久沒有什麼反應之後她才失落的掛掉了電話。項蓉在公路上馳騁。她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一樣釋放著動物的本能。她在公路上大喊大叫。時而大聲的唱著歌曲。時而衝著空氣中胡亂大喊。旁邊車輛的司機用驚奇的眼神看著項蓉。項蓉大聲吼道。“你看什麼看。小心老子揍你。”那個人就把眼睛縮了回去。嘴巴裡嘀嘀咕咕著什麼。前麵有兩個路口,她就胡亂的朝著一個開去。她沒有確定的目的地。她走到哪裡算哪裡。她晚上會找個附近的城市居住下來。在白天的時候她就去這個城市的每個旅遊景點轉悠。她會在一個地方買很多的特產。然後通過快遞的方式寄給她四麵八方的朋友和同學。

她在到達內蒙古之前已經去過了很多的城市。也見過很多的旅人。她會主動去找他們聊天。她會主動去了解關於陌生人的一些故事。那些故事有快樂的。有悲傷的。有宏圖大誌。也有平穩安康。每次陌生的旅人熱情開放的給她講述著不一樣的人生故事的時候。她都會用心傾聽。每一次項蓉在聽著不同的故事的時候就像是在看一場精彩絕倫的電影那樣精彩。白發蒼蒼的老人和他老伴在一家餐館相遇。兩個人都喜歡吃薺菜小餛飩,放一點醋和辣椒,他的老伴吃不了辣椒,所以隻放了一點醋。他還記得,那天她穿著深藍色的裙子,頭上紮著兩條低低的馬尾辮。她吃東西吃的很慢,身上散發著一股文藝的氣息。他忍不住的多看了兩眼。從那以後每個下午他都會來這裡吃一碗薺菜小餛飩。他們兩個也頻繁的在這家餛飩店裡相遇。開始慢慢的有了一些交流。他開始慢慢的了解她,他們在黃昏的時候在公園裡約會。湖邊的長椅上,他們親吻彼此。後來她對他說:“那是我的初吻。”他聽到之後開心的笑了起來。他衝動的向她告白,希望能和她走在一起,她開心的笑了起來,接受了他的告白。她的心情很忐忑,不知道在往後的綿長歲月裡,他會不會還像現在這般對她好。陌生的兩個人開始建立情感,會讓人不安。有點像賭博一樣,一半未知一半擔憂。慶幸的是,他們賭贏了。他們婚後的生活更甜蜜。如膠似漆,讓人豔羨。不幸的是,他的老伴在去年春天的時候在這個世界上離開了。突發心臟病死亡。那個時候是某一天的早上,他去外麵的超市買菜。她還沒有起床。看起來睡的很香。回來的時候他的老伴就躺在了地上。在她躺的地板前麵是她在桌上拿的藥品。項蓉看了一眼老者,眼眶濕潤。項蓉說了一些安慰的話,感覺到很悲傷,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沉默的看著湖麵,平靜和幽藍。旁邊是低垂下來的柳枝,上麵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綠色的枝葉。有黑色的鳥類飛過湖麵,不經意之間,湖麵產生了一圈接著一圈的波紋。

她拿了一部照相機緩緩的向著躺在草地上的文楓走去。寒冷的風吹在了項蓉的臉上。她的長發在空中飛揚。她的白色頭巾輕盈的在舞動。她消瘦的脖子外露。她消瘦的身體變的更加的消瘦。她在風中遊走。她邊走邊拍下路邊的景色。文楓聽到了聲響就順著聲音看去。一位絕美的漂亮女子正漫不經心的向著他走來。她拿著手裡的照相機在拍著四周的景色。文楓不知道自己到底癡迷的看著項蓉看了多久。當項蓉的相機拍下文楓的麵容和文楓躺在草地上的愜意身姿之後,她走到他麵前詢問他的名字的時候。文楓才從他的意亂情迷之中解放出來。他七分慌張三分匆忙的說。“我叫文楓。”說完兩道鮮紅的血液從他的鼻孔之中流淌了出來。項蓉看著文楓狼狽的樣子。她一邊哈哈大笑一邊用相機快速的拍下著急忙慌的文楓。文楓說。“是你啊。”項蓉開心的問。“你認識我?”文楓篤定的說。“你之前找我問過路。你在我的小攤上買了一匹羊毛,你還記得嗎?。”項蓉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她想起了那個一直低著頭的少年。但是她並沒有直接表現出來,她買了個關子說。“我問路問了很多人。我也在很多攤子上買過東西。我好像沒有見過你。”項蓉看著他的神情尷尬又緊張。他輕聲的說了一句哦。便也沒有再說些什麼了。項蓉坐在了他的旁邊,開始拍著遠方的景色。下午的陽光,和煦溫暖。綠色的草地和成群結隊的羊群。項蓉問他:“你是不是每天都要來這裡放羊?”他點頭回應,然後說:“上午十點鐘的時候,我會帶著我的羊群過來,下午四點半的時候,我會帶著它們回去。下雨天的時候,我就在棚裡薅羊毛,晚上的時候拿到集市上去賣。”

項蓉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她好奇的問他:“那我能看一看羊毛是怎麼薅下來的嗎?”他點頭表示回應。他們還聊了一些有的沒的。她跟他合照,她說。他的表情很僵硬,笑起來的時候拍照才好看。他輕輕的看了一眼她,然後微笑著跟她合照。她說想去他的家裡看他薅羊毛,他們約定明天上午來這片草原上會合。約定的時間是清晨。他說。那個時候還能看到草原上的日出。紅豔的太陽,從遙遠的地方慢慢的升起來。半露頭角的時候,天空之中有一半是紅色的雲朵。這種景色很好看。她笑了笑,點頭表示認同。他們兩個在草原上待了整整一個下午,彼此之間開始慢慢的熟絡。她把頭發紮了起來,像他一樣躺在草地上。她看著他,然後對他說:“你的眉眼很好看。深邃的眼眸,濃鬱的眉毛。”他看著她輕輕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