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木與王連的秘密喂養計劃很看就被人發現了,畢竟小孩會放屁打嗝,吃了什麼一點兒也瞞不住。
王連主動擔責,將自己做的葡萄糖酸鋅藥丸送到了林如海的手上,請罪說:“這是我偶得的一個海上方,專治異食之病,我瞧小侄兒為病痛所折磨,這藥丸每日服食一丸,不出三月,百病皆除。萬一斷了藥,此病就再也救不了。”
他說得情詞懇切,林如海也猶疑不決,又請了幾個大夫,來研究藥性,他們瞧不出來,但肯定與性命無礙。
林如海見向來呆滯的兒子,麵色生華,腳步靈活,能笑著喊爹娘,也就相信了賈璉的說辭。又感謝他救了元哥兒一命,再不信什麼胎裡素的鬼話。王連又將兒童膳食搭配的方子寫了下來,交給林如海,務必給孩子加強營養。
“姑父,等孩子長到七八歲,再請個武行師傅來教他鍛煉肌體,強健體格。如此才是正確的養生長壽之法。”王連還不忘囑托林如海要幫助元哥兒鍛煉身體。
“賢侄所言極是,往日我惜福養身之法多有偏頗,差點兒傷了孩子根基,如今悔不當初。幸而賢侄醫理極深,為我林府去病除災,實在感激不儘,感激不儘。”林如海對著賈璉拱手連連,稱謝不儘。
賈珠笑道:“璉二哥哥武能擒賊,醫能救命,真是吾輩楷模呀。若是消息傳到京城,想必榮國府的門檻子就會被媒婆踩爛了。”
鄧木聽了這話,眉頭蹙起,給了王連一個白眼。
王連乾笑著,攬過賈珠的肩膀,大力拍了拍,“多說什麼話,嘴閒吃茶,舌閒吃糖。”
又過了數日,眼見立冬在即,說什麼也該回京城了。鄧木臨行前,將王連新研製好的葡萄糖酸鋅丸,送到了元哥兒生母處。假托菩薩給賜了藥,保管藥到病除,她和元哥兒母子兩個,再不會吃土吃紙了。
因為風雪封船,回京城他們改行陸路,王連趁賈珠大病初愈不宜走動之時,以拜訪江南甄家為由,趁機帶著鄧木參觀了自己在姑蘇開辦的養雞場。
鄧木還不知道廢品站進展如何,而他的養雞場竟然已經開始盈利了,心中又是羨慕嫉妒。
粗略一算這有五千隻蛋雞,一隻雞年產蛋量按最少一百二十個算,光賣蛋,一年都能賣不少錢了。
王連指著他養的鹿苑大雞,得意洋洋地說:“這廠房土地是我買的,我核算了一下,刨除給興兒、隆兒的人工成本,江南養雞場的毛利潤大概在每年一百九十兩,雖然不多,但也足夠咱們生活了。”
“你也想得太美了,圈養的雞有個致命的弱點。一場雞瘟下來,你不得賠個底掉兒。”鄧木給他潑了一瓢冷水。
王連“嘖”了一聲,拍了拍手上的灰道:“我好歹是學生物的,畢業論文寫的就是《生態養雞模式探析》,並且對禽類呼吸係統疾病診斷與治療也清楚。我早叫興兒買好了金銀花、黃芩、連翹,等我製成雙黃連,拌在飼料裡,還怕什麼溫病。”
鄧木隱隱有些後悔,她學什麼環境科學與工程,現在修個下水道都難。開個廢品店還要到猴年馬月才能盈利。
等他們從養雞場回到驛站,已近黃昏,鮑二給甄家送禮回來已經等候多時了。
王連想起鄧木的囑咐,對鮑二說:“我讓你娶封氏的丫鬟嬌杏,你可願意?若是願意,你就留在林府做活,保護好元哥兒、黛玉,照顧英蓮。若不願意,你還跟著我,我不討媳婦,你也彆想討媳婦。”
鮑二稍一思量,就立刻跪下謝恩:“謝主子恩典,我一定在林府好好照顧小主子們!”
“這是給姑父的信,你交給他,他自會收留你。這是給封氏的信和五十兩銀票,求娶嬌杏的事,你找姑媽替你張羅便罷。至於你的身契,等我回到京城,再寄給姑父。”王連將一封信交給他,囑咐他明早就騎馬回姑蘇去。
鮑二喜不自勝,連連稱是,伺候賈璉越發殷勤小意。
天色已晚,四下裡一片黑暗,天下又落了一些雪籽,隻有流浪的狗耳在官道上徘徊,發出微弱的悲鳴。
賈珠靠在床頭,將右手的書拋下,捂著嘴咳嗽,午夜的風從驛站的窗隙間吹進來,即使他身上裹了棉襖,戴著兜帽,一雙手還是冰涼似鐵。
忽而房門響起,隻聽春劍在屋外說:“珠大爺,我給你送藥來了。”
“進來罷。”賈珠將手縮進棉襖袖子裡,稍稍將身子坐直。
沒想到賈璉跟在春劍的後頭,也一起走進來了。
隻見他望著自己呆怔了一會兒,乾咳了一聲,用不大自然的語調說:“你又病了?你身子不好,入冬就咳。來年童試就彆考了,免得功名沒考上,還累垮了身體。”說著,還抽走了床上的書。
賈珠接過春劍手裡的湯藥,一口氣喝乾了,將碗遞還了她,說:“你先出去吧,我跟二哥哥說會兒話。”
“是。”春劍拿著碗開門出去,又替他們闔上了門。
賈珠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勉力笑了笑,“二哥哥,是不想讓我考秀才,還是不想讓我找老太太要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