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喜歡她嗎 這孩子不能留(2 / 2)

“你要乾什麼,撒手!”鄧木扭身掙了半天,他無動無衷。

王連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凝著她的眼,鄭重其事地說:“鄧木,我恨極了自己嘴賤,說不出好聽的話來。我恨極了自己怯懦,不敢向你表白。我恨極了自己高傲,舍不得向你低頭。我也恨極了你,你千般伶俐,偏偏不懂我的心……”

鄧木聽了他的話,呆怔了半天,似明白又糊塗。

隻瞧著王連眼紅耳紅,喉頭不住地抖動,一張俊臉上寫滿了抑鬱與憂愁,眼裡卻分明閃動著企盼的光。

她又不是真傻子,漸漸回過味來,一個心噗通噗通地劇烈跳動著,耳根子都燙紅了。

“你是不是喜歡我?”她好想問出口,得到明確的答案,好似有一口蜜塞在心尖,又甜又膩,直把湧上喉頭的話又強咽了下去。

鄧木強斂笑意,猛地一抬頭,伸手在他腮邊一擰,趁他呆愣的時候,迅速開門躲了出去。

不妨才一出門就撞上了春劍,連忙鞠躬道歉,“抱歉,我撞到了你,沒磕疼吧?”

春劍搖了搖頭,笑說:“鴛鴦姐臉上的胭脂真好看!”

鄧木越發羞了,忸怩著快步走遠。

又在路上行了十多天,他們才回到了京城榮國府。賈母聽說林家的庶子已經康健了,頓時高興得眉開眼笑,連聲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賈璉獨闖賊船擒水匪的事,到底也瞞不住。春劍除了講這些,又繪聲繪色地將鴛鴦舍生忘死救賈璉的事也說了出來。

賈母捂著胸口聽得驚心動魄,又是驚喜又是後怕,滿眼噙淚,拉著孫兒的手不住摩挲,“你這魯莽的性子,隨了你爺爺,幸得祖宗保佑,你才能撿回一條小命來。下回再遇上事,可千萬多叫幾個人幫襯著。”

王連點頭稱是,又說了一車奉承討巧的話,老太太才收了眼淚,笑逐顏開。

“丫頭忠勇,真難為你了。你救了璉兒,是咱家的恩人,我賞你一百兩銀子。”賈母感慨萬千地望著鴛鴦,又是歡喜又是欣慰。

鄧木連忙叩頭謝恩,心中喜不自勝。一百兩啊,可以在京城買房了!

按照老太太的安排,王連已經搬到了粉油大影壁後麵的半院子裡,與賈母住得極近。然而自打他向鄧木剖白了心意,她就一直避而不見,致使王連心中非常忐忑,既恐失戀,又恐失友。

賈赦因賈璉舉告自己,本想揪住他好打一頓,見他下了一趟江南,出息了幾分,搖頭晃腦地也得意上了。

他一琢磨,賈璉在老太太跟前受寵也並非壞事,與兒子修複關係,重歸於好,利大於弊。

他將賈璉叫到身邊,說:“想不到我兒還有些用,還未入仕,就立了大功。做得好,我自然有獎。我將房中的丫鬟秋桐,賞給你為妾,勸你從此莫再流蕩南風。”

“兒子惶恐,不能領賜。”王連原不想跪他,但若能辭了這一份“大禮”,叫他跪上三天三夜也行。

賈赦拈須喝道:“長者賜不可辭,你快帶了她去。”

王連無奈,舉步艱難地從賈赦屋中出來,秋桐也樂顛顛地跟了出來。

“二爺,今後我一定好好服侍你,叫你知道我的好處。”

那秋桐打扮十分豔俗,舉手投足透著一種粗鄙,還自以為是的俏媚。讓王連一個頭兩個大,要怎麼將她弄走呢?

鄧木得知王連被賈赦塞了一個秋桐,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想嘲笑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沒想到,王連就大大咧咧地堵在她的耳房門口,非要她出個主意不可。

“賈璉的婚事你要拆到底呀,這秋桐尖酸刻薄,愛撒潑,好嫉妒。可是戰鬥力十足的攪家精。還求鴛鴦姐,行行好,救我一救。”王連就差給鄧木磕頭了。

“見招拆招。”鄧木猶豫了半晌,才說了四個字。

十月末的一天,鄧木正陪老太太玩葉子牌,忽然賴嬤嬤告罪進來,在賈母耳邊說了些什麼。

賈母手上的牌就呼啦倒了下來,眼角滲出了淚珠。

“老太太,怎麼了?”鄧木關心道。

賈母捂著額,半晌才道:“敬哥兒媳婦有了身子,快四個月了。”

鄧木悚然一驚,這才想起來,王倚雲懷的孩子是惜春!

賴嬤嬤苦著一張臉說:“是賴二問了大夫才知道的,東府太太本來想瞞著的。到底夙孽難解,老太太這可怎麼辦才好?”

賈母沉吟半晌,枯坐許久,說:“讓她生下來吧,我抱過來養。”

“唉,老太太真是菩薩心腸。”賴嬤嬤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慢慢踱了出去。

鄧木想起惜春的孤僻冷漠,想起了她“善惡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的狠絕。她生下來父母就都離開了她,無人疼愛,隻能委屈孤獨地活著,在府中忍受閒言碎語,在亂世寄身青燈古佛,果真是善嗎?

“老太太,這孩子不能留!”鄧木噗通跪地,仰頭對老太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