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後,任寂還是有些不放心,又找了雲柳一次。
小娘子手裡捧著湯婆子,鼻尖因天涼而帶著微紅,一雙大眼撲閃撲閃,就這般站在雪中仰頭看著他。
“可要幫忙?”任寂喉結上下滾動,隻覺這冰天雪地太過乾冷,冷得人口乾。
雲柳以為這人火急火燎將她叫出來是有什麼大事,聞言莞爾一笑:“這點小事,還不勞將軍費心,多謝將軍好意。”
任寂將那張笑靨如花的麵龐映入眼簾,目光深深。
他知曉,自己對這小娘子有彆樣的心思。不過他並不知道這樣的感情究竟是何意,或許隻是單純的欣賞。
但此刻,被禮貌拒絕後的他,心底有些難受。
從前兩人關係緊張時,他想既是自己冒犯在先,又有所求,那便對人好些,希望二人的相處不是那般針鋒相對。
可隨著二人的關係日漸融洽,眼前人對自己如此客氣有禮時,他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愉悅。
“若是有解決不了的事,記得告訴我。”任寂還是說道。
“多謝將軍。”雲柳笑回。
看著進門的那道身影,任寂回頭,向將軍府而去。
即使知道以她的能力定可完美解決此次事件,他還是忍不住親自過來一趟。一直以來,他總覺得小娘子便是在那後院一畝三分地,守著夫君孩兒過完一生,是需要他們這些男兒好生守護的。
京城的一眾貴女便是以嫁得一個如意郎君為第一大事。
從小所見所知皆如此,是以他並不覺得有何不對,直到他認識了雲柳。
一個堅韌不屈、聰慧狡黠的小娘子,從頭至尾,是她以一己之身擋在父兄麵前,將一家人從泥潭中拉出,並有了自己的一番成就。
任寂想,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對著人了解這般多。
倘若是今日是自己十分欣賞的好友或下屬發生此事,他的確會詢問,但能否拋下一堆公務親自跑一趟,還有待商榷。
父母乃先皇賜婚,一輩子相敬如賓,家中長輩跟不會將情愛一事表現得過於明顯。他曾想過若是有朝一日成婚,那他定會成為父親對待母親那般,尊敬有餘,親近不足。
不成想,來到這偏遠的縣城,他仿佛隱隱明白了當初好友有了心上人後的犯傻了。
雲柳一回到溫暖的屋裡,便緊挨著火爐,驅散身上的寒氣。
雲老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女兒,欲言又止。
出了這般大的事,二娘又不讓告知大郎,定是自己一人默默承受。作為父親,他什麼忙都幫不上,隻能乾著急。
“二娘,這店關了便關了。如若實在不行,咱們再回雲渺村便好。”雲老爹終是忍不住,開口勸慰道。
“隻是苦了你大哥,若是連累到他,那……”說著,還沉沉歎了口氣。
雲柳正想著事情出神,忽聞雲老爹這一番話,愣了愣,有些好笑道:“阿爹,這店鋪怎麼可能說關就關,我不僅要做下去,還要做得紅紅火火。”
“那為何……”
“至於這幾日為何關店,我自有安排,您老啊,就彆操心了,一定沒事兒的。也連累不了大哥,他將來定會功成名就。”雲柳信心十足。
說完,不等雲老爹多問,她便回到了房裡。
正如雲柳所預料那般,客滿樓關店後,許多店鋪即刻落井下石,推出各種海貨吃食,一時間倒是招來許多客人,隻是或許是調料菜品一般,並未掀起多大風浪。
至於中毒那人,當日送去醫館時,還是一副好說話的模樣,隻過了一夜便立即改口定要將客滿樓告上官府,若說這其中沒有人摻和,怕是三歲小兒都不信。
出事後,客滿樓從昔日座無虛席到人去樓空,再到人人喊打,不過用了短短三日而已。無奈之下,隻好關店。
直至升堂那日,在雲柳等人於公堂之上為自己掙得一份清白時,一家酒樓恰好開業,與客滿樓開業那天一般,人山人海。
熟悉的公堂之上,換了一副麵孔,新來的縣令身形不高,但麵容嚴肅,正氣十足。
隨著驚堂木一拍,此案正式受理。
中毒之人乃西街一家小胭脂鋪的活計,眾人皆叫他劉胖兒,人如其名,身材矮小且臃腫,極愛吃喝,算是客滿樓的常客。
在縣令一番詢問後,劉胖兒還是一口咬定,是客滿樓的吃食有問題,他不願息事寧人,也是為了百姓好,不讓客滿樓的黑心人害了百姓。
一番話說得門外的眾人微微動容。
雲柳攔住想要開口反駁的雲明浩,靜靜聽完劉胖兒的說辭,冷靜問道:“你說你當日隻是晨間吃了一碗餛飩,正午便去了客滿樓,吃了東西便出了問題。那我且問你,你吃的是哪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