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客滿樓再次被人陷害之事廣為流傳,客滿樓化險為夷,加上有說書先生這一新奇的安排,客滿樓的客人不減反增。
而因著客滿樓多番出事,隔壁的滿堂客漸漸陷入風波之中。
人們也不是傻子,或許是一開始因著客滿樓的出事,眾人會懼怕,怕自己受到傷害,怕自己同樣陷入醜聞。
東臨人在乎名聲,這些是百姓們固然要在意之事。
是以,在滿堂客借此攬客後,他們能夠裝聾作啞,前去捧場,但眼見客滿樓一次次渡過難關,眾人也不是萬事不知的孩童,他們也能猜出這其中必定有事。
但,他們更在乎的是自己能夠從中得到的好處,如今看來,還是客滿樓更勝一籌。既有百聽不厭的話本子,更有時時出新的菜肴。
可令他們疑惑的是,今日來,不再隻說家長裡短的說書先生竟又開始說起了那些早已耳熟能詳的故事,尤其以那跟人私奔的小娘子的故事尤為常說。
漸漸地,有心思細膩之人便發現,這小娘子的故事與那日在客滿樓前鬨事的老嫗口中說的過往慢慢重合,隻是敘事角度不同,導致一時半會兒並未有人發現這其中的端倪。再一聯想到每當說這個故事之時,說書先生定會加上一句“此故事乃是由真實事件改編,望大家謹慎聆聽”。
人們隻覺恍然大悟,怪不得當日便感到如此熟悉。
此事不知是何人傳出,一傳十十傳百,漸漸傳到了雲渺村。
雲渺村,二房家中。
王氏正因那日雲柳說出的那番威脅之言而終日惶惶不安著,忽聞一道道吵鬨聲自門外響起。
頓感火冒三丈的她,連手中做針線用的剪刀都未來得及放下,當即起身出門,張嘴便要罵。
結果看著自己麵前那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王氏啞然。
來人不是彆人,正是她娘家村子裡的一幫婦人。
“就是這個不要臉皮是吧,趕快去找著雲渺村的村長,像這般不要臉皮的人,我們村可要不起。”有人道。
“可不是,她那點破事如今傳得人儘皆知,三叔家的二娘子都被人退婚了,那是多好的一樁婚事啊。”
“要我說,當初就該將這不要臉的沉塘,省得害人又害己,咱村裡多少小女娘要被此人害了喲。若是今日不把她解決好,來日村裡的小娘子都等著剃了頭發做姑子去罷。”
“當初不是如今的四族老當初的村長心軟麼,以為瞞得好好的,結果倒好,幾十年過去,倒是弄得人儘皆知了。真是丟死人了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出聲者大多是上了年紀的婦人,跟在後麵的幾位像是在村裡說得上話的男子也是沉著臉,一言不發,顯然也是同意找上門處理王氏的。
剛出門的王氏被這般陣仗震住,一時難以出聲。仿若一下回到了她出逃後回到村裡那夜,被幾個嘴碎的婦人攔住問東問西,年紀輕輕的她怎懂得掩飾自己,一心隻有被拋棄的痛苦,根本招架不住他們的詢問。
至此她跟人私奔的事鬨得滿村風雨,若不是父母跪在村長麵前苦苦哀求,自己怕是難逃一死。
可眼前這一幕,與那燈火通明的一夜何其相似,眼前人的言辭羞辱與她被強行墮胎後的那日漸漸重合。
王氏隻覺眼前晃過陣陣重影,耳邊的謾罵不斷。
是誰?究竟是誰?是誰將她的事傳了出去?
是雲柳,一定是雲柳那個賤人,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不,不對,她不會說,像之前麗娘那件事那般,她隻會嚇唬她,她後來問過哥哥了,她沒有殺人,不用見官,是雲柳騙了她。
究竟是誰?
對了,是老二媳婦張氏,雲柳說了,老二夫妻什麼都知道,一定是張氏那個賤人,一定是。
王氏雙眼血紅,蒼老的雙手將自己的頭發扯得七零八落,就這麼眼看著雲二嬸從門內走過來。
雲二嬸躺在塌上睡覺,被門外的鬨聲驚醒,見遲遲沒有靜下來,本就愛湊熱鬨的她鞋都穿反了,急急忙忙便衝了出來。
是以她並沒有發現婆母的異常,甚至來到門口後,還問了一句:“阿娘,這是出了什麼事,怎的這般多的人?”
王氏見她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本就有些魔怔的她心下更是篤定。
一定是這賤人說出去的,瞧,她眼底的幸災樂禍多麼刺眼。
王氏腦中不斷回放著當初的一幕幕,還有雲二嬸對她的頂撞。
隻見她猛地往前,一雙枯老的手此時像是被賦予了力量,死死掐住雲二嬸的勃頸,越掐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