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十一月下旬,上海的街頭正是喝熱紅酒的時候。
兩個人的工作雖然異常忙碌,但還是彼此都有說好周末儘量團聚。
雖然平日裡蜜裡調油,但也有拌嘴的時候。
陸知僑最近胃不怎麼好,時不時地會痛一下。
周一早上,顧嫣嫣吃完陸知僑做的愛心早餐準備推著行李箱出門去高鐵站時,陸知僑的胃又開始痛了起來,顧嫣嫣急忙扶著陸知僑坐下後,又替他取來醫生開的藥。
顧嫣嫣給陸知僑倒了一小勺康複新液,藥都喂到嘴邊了,陸知僑不知怎麼的就是不肯喝下。
“陸師傅,乖嘛,喝了就沒事了。”顧嫣嫣輕聲細語地哄道。
“不喝。”陸知僑皺著眉頭,“這玩意兒惡心,蟑螂做的。”
“你乖啦,閉著眼喝掉胃就不痛了。”
“我不喝,小時候被蟑螂惡心過。”
“你喝嘛,我上次胃不舒服,也是喝這個,喝下去就好了呀。”
“我不喝。”
結果兩個人你推我送的,那一勺子藥沒注意,全撒地毯上了。
顧嫣嫣頭一回感覺陸知僑也是有少爺脾氣的人。
顧嫣嫣脾氣也上來了,她索性將勺子扔掉,一個人推著行李箱去了高鐵站。
一路上顧嫣嫣都氣鼓鼓的,進站安檢時差點又弄丟了身份證,明明昨天晚上她在臥室穿著小吊帶被陸知僑哄得魂不在身上,可一大早,偏又見陸知僑這副德行。
顧嫣嫣正打著怎麼懟陸知僑的腹稿時,陸知僑給她發了一條微信。
陸知僑:怎麼了?生氣了?我們上回說好以後都不冷戰的。
顧嫣嫣回了一個很單純的微笑表情包,說:沒有啊。
陸知僑:微笑表情包是法克油的意思。
顧嫣嫣:哦。接著她又回複了一個挖鼻孔的表情過去。
陸知僑:你就是生氣了,我剛剛讓安文澤幫我把蟑螂那藥換了一個其他的,我吃了藥現在胃不痛了,你彆擔心。
顧嫣嫣:我沒有擔心啊!您老人家周圍那麼多人伺候,哪輪得到小的擔心。
陸知僑:你就是生氣了。
顧嫣嫣:我沒有生氣,早上雖然很生氣,但是現在不氣了,我這叫“拿喬”,“拿喬”ná qiáo你一個南方人應該知道嘛意思噢。
陸知僑:準備什麼時候理我?
陸知僑說完,直接給顧嫣嫣轉賬了5200。
顧嫣嫣心安理得地收了轉賬說:我是女孩子,得考慮一下,再原諒你。
陸知僑:等不了太久。
小吵怡情,這話一點都不假。
被陸知僑哄著又轉賬的感覺,其實還不錯。
剛到午飯的飯點,陸知僑的電話便打了過來,但顧嫣嫣正在衛生間洗手,錯過了陸知僑的來電,當顧嫣嫣正準備給陸知僑回撥一個電話說我原諒你了的時候,郝安靜的電話忽然打了過來。
“喂,安靜。”
“喂,二嫂,你現在立馬請假回來,奶奶正在醫院裡麵搶救。”電話那頭,郝安靜帶著哭腔。
顧嫣嫣不知道怎麼掛斷電話的,她一瞬間感覺渾身冰冷,整個人都在不停發抖,她的師兄徐初晨最先發現她的異樣,師兄知道情況後二話沒說,直接開著車把她送上了火車站。
匆匆過安檢進了站台,高鐵上,顧嫣嫣因為著急,坐錯了位子,被原本座位上的大叔罵了一頓後才在慌不擇路中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她剛坐下想打電話給陸知僑問問情況,可陸知僑的電話始終是無法接通狀態。
顧嫣嫣又給郝安靜打了電話,電話那頭郝安靜帶著哭腔說:“二嫂,奶奶今天十點半的時候在老宅摔了一跤,頭磕到了樂高玩具上,現在正在ICU裡麵搶救,醫生讓我們隨時做好心理準備……”
顧嫣嫣再次掛掉電話的時候,全部的淚水傾瀉而出,整個人止不住渾身顫抖。
奶奶,對她那麼好的奶奶,她承諾今年要一起過年的奶奶,現在正在搶救,生死未卜……
鄰座的小女生見到顧嫣嫣哭得泣不成聲,好心為她遞來了紙巾。
一路上,顧嫣嫣望著窗外的山和水心裡卻將那些寒山寺的神佛菩薩求了又求。
上海到蘇州一共三十分鐘車程,顧嫣嫣第一次感覺到這三十分鐘,每一秒走得都很慢。
在高鐵還有十分鐘到站的時候,陸知僑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
“喂,陸二哥。”顧嫣嫣一聽他的聲音,心裡驚了一下,不知道他接下來說的是消息是好是壞。
“嫣嫣。”陸知僑的聲音很啞,像被砂紙打磨過似的,他低低地說:“你下高鐵後我讓安文澤接你來醫院。”
還好,奶奶還在醫院,便是還有一線生還的希望……
下了高鐵後,顧嫣嫣上了安文澤的車,車子一路開向了醫院。
可是,顧嫣嫣剛剛趕到ICU門口時,卻最先聽到小姑姑陸千惠在放聲大哭。
她知道。
奶奶走了。
真的走了。
沒搶救過來。
顧嫣嫣推開ICU的大門,奶奶那麼瘦弱的一個人,蠟黃的臉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顧嫣嫣真的很想奶奶此刻就是睡著了,她過來撒個嬌,能把奶奶叫醒,可,就是不是。
護士取下了床頭病人信息卡,所有監護儀器都從奶奶的身上撤掉,那長長的淺綠的氧氣管,被護士彎了好幾道丟進了小推車下麵的醫療廢物垃圾桶。
奶奶是真的走了啊!猝不及防,連個招呼都不和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