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僑抬頭,滿懷心事的望了一眼這座偌大的宅子,這裡的所有設計,邊邊角角,包括吊燈家具都是她母親當年一筆一劃親自在紙上畫出來的……
他想到了些媽媽在世時這座宅子裡的那些歡聲笑語灶頭煙火後語氣又慢了下來,他用著講故事一般的語調說:“這座宅子是我媽媽當初為了她最愛的男人和孩子親手設計的,可惜我媽媽福薄走得早,她到死都不知道,其實她愛慘了的男人……根本不愛她。”他頓了頓,吸了一口氣,用手胡亂地往臉上抹了一把,“……如果現在她還在的話一定會是最優秀的室內設計師,而小靜好也能叫她一聲奶奶,含飴弄孫,多好啊……”
他的話,無不讓人動容。
陸知僑說完,放下了酒杯,走到餐桌附近的一排立櫃旁邊,他卷起袖子,將立櫃往旁邊推開,立櫃後麵是白色牆壁,陸知僑伸出手往白牆上敲了敲,三聲後,白牆裡麵突然彈出一個小盒子出來。
見小盒子彈出來,陸知僑像發現了寶貝似的,他帶著童真的說:“看,是在這裡!媽媽為我們設計的秘密基地。”
當場除了陸遠僑外的所有人都被餐廳裡的這處機關所驚訝到,沒人想到這樣平平無奇的牆壁裡,卻暗藏著一處可以置物的機關盒。
陸知僑對眾人解釋道:“其實牆壁這個位置上安裝了彈簧,用力敲幾下這個盒子便會彈出來。”
白伊人當初為了逗兩個孩子開心,特意在餐廳的牆壁處設下了機關,給兩兄弟放著屬於自己的小秘密。陸百川不知道,是因為廚房重新設計裝修的那年他在外麵有了自己的小公館……而他的心也不在這裡。
陸知僑從機關盒裡取出了一個包裝好的牛皮紙袋,他將牛皮紙袋直接丟在了陸百川的麵前說道:“爸爸,蔣小姐,你們含在嘴裡的小兒子,我的好弟弟陸為僑,在國外的日子過於精彩了,好好的澳洲他不待,非要跑到泰國和人家飛|葉子玩摩托,結果摩托撞到了人,我這裡有一袋子的證據,按照他傷人的程度,死刑肯定不用,我如果把這些證據交給曼穀警方,你們說判幾年好呢?聽說泰國監獄對待他國犯人好像都不怎麼好,為僑……是不是住在新南悉尼的Kirrawee?”
陸知僑的這一番話,說得蔣梅是冷汗連連,陸知僑手上有她小兒子的犯罪證據,又知道她小兒子在澳洲的住址……更何況陸百川的這個二兒子一向又是個說一不二的人。
蔣梅急忙將牛皮紙袋打開抖在餐桌上,牛皮紙文件袋裡抖落出來的是各種陸為僑在泰國騎摩托車撞人的證據,照片,警方筆錄,受害人入院證明……
蔣梅一手捧著那一遝陸為僑撞人的照片,一邊又聽見陸知僑對她說:“其實……不光有照片,我還有完整的視頻,我這個弟弟,真是越發出息了。”
陸為僑是蔣梅和陸百川最寶貝的幺兒,他自幼就恃寵而驕,近年在國外更是闖了不少禍事,雖有陸百川和蔣梅親自幫著解決了不少,但這一回還是被陸知僑抓到了把柄。
蔣梅聽了陸知僑的話後顧不得其他,她卸下了平時高貴雍容的偽裝,她拽著陸百川的袖子,臉色大變,嘴角肌肉不停的顫抖著,皺著的臉仿佛能抖下二兩粉,她哭著說道:“百川,怎麼辦?為僑是我們的老來子,我們的心肝寶貝,他不能去坐牢的呀!”
陸百川捏緊了手裡的餐巾,他對陸知僑說:“老二,為僑怎麼說也是你弟弟,你們也是骨肉至親,你怎麼可以忍心去送你弟弟坐牢?!”
“機會我早就給了,可惜當初你沒有珍惜過。”陸知僑又喝了一口紅酒,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當初拿到這份證據的時候,我就把它放在這個秘密基地裡,你們的眼前,這個秘密基地裡麵除了照片外還有視頻,除了視頻以外還有大哥這麼多年在有鹿鳴侵占公款的證據,但是,你們都沒有發現啊!”
陸知僑猩紅著雙眼,鼻音很重地說:“爸爸,如果你珍惜過媽媽,珍惜過這座老宅子,或者在我少年時多和我與遠僑親近些,你怎麼可能不會發現餐廳裡的這個秘密基地?”
陸知僑的話語裡又帶著幾分自嘲,他說:“我當時想,如果你親自發現了這些證據,你過來找我,我一定會放過為僑,放過所有人,你沒有,你那天把我叫回家,隻是大罵我為何不給大哥留條生路,你那天把奶奶從南潯接來卻又不告訴我……你明明知道奶奶年紀大了,走路不能磕著碰著,你為什麼不把家裡收拾妥當?你為什麼要讓奶奶聽到我們的談話?讓她活活地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死?爸爸,你知不知道?我抱著奶奶去醫院的時候,救護車上奶奶還是清醒了,後來我看見她在我眼前,意識一點點地渙散,我的手上全是血,是奶奶後腦勺流出來的血!”
陸知僑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顧嫣嫣在旁邊聽得整個人都止不住地渾身發抖…
他獨自承受了這麼多……
誰能想到陸知僑原來是打算和他的父親和好的……
可父親的咄咄逼人,奶奶走在他眼前他卻無能為力……一切因果,讓他不得不選擇在今天做個決斷。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陸知僑仿佛將所有都放下了,他鬆了一口說: “爸,大哥,我已經逼著自己決斷完了,現在輪到你們了。”
他逼著自己於骨肉至親上做了決斷,現在該他們決斷了……
蔣梅聽完一切顧不得許多,她素知陸知僑說一不二的秉性,又知陸知僑恨她入骨,她害怕極了,她顧不得其他立馬起身走到陸知僑麵前抱起他的右腿,撲通一聲跪下,求著他說道:“知僑,我求求你,千錯萬錯,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我是小三,我下賤,可為僑他才二十歲,做出什麼出格的事都還有機會挽回的不是嗎?我曉得你在意什麼,隻要你能放為僑一條生路,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我會和你爸爸離婚的,我會從這裡搬出去,我什麼都不要,隻要為僑沒事!”蔣梅一邊哭訴,一邊向陸知僑不斷磕頭,她的額頭磕在地磚上,響動清晰可聞。
客廳裡一聲高過一聲,一聲慘過一聲,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做母親的在哀求。
陸知僑根本沒被蔣梅的哭求所打動,他抽出自己被她抱著的右腿,很冷靜地從她身上跨了過去,蔣梅見求陸知僑無用後又立馬起身,三兩步走到了顧嫣嫣的跟前,接著又是撲通一跪,她的哭腔像極了電視裡唱戲的醜角,她哭著說:“老二媳婦,我求求你,求求你,你勸勸你老公好不好?讓他高抬貴手,放為僑一碼,我給你磕頭,求求你,勸勸他!”。蔣梅說完,又是一個頭重重地磕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