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嫣嫣坐在工位上,筆記本屏幕定格在上海市天氣的官博上,上海往年結束梅雨都在七月中上旬,今年出奇,出梅可能要到七月下旬,同時今年梅雨天的雨水量也遠超常年。
雨勢起來的時候,她捧著一杯薄荷拿鐵倚在落地窗那裡看雨,窗外黃浦一代的老城廂掩映在一片蒼翠的朦朧中。
待得久了,容易忘記,其實上海這樣的大城市也屬於江南,也會有江南一樣的景致。
春天有海棠和玉蘭開立枝頭,夏初路口的攤頭會有本地阿婆賣著時令花朵。
梔子花白蘭花,五塊銅鈿買一把……
北京市中心建築物限高,人隻要站在稍微高一點的地方便能俯瞰京華全貌,鼓樓挨著鐘樓,那錯落有致的胡同一片連著一片,那是一種讓人心生安寧的灰白色,但上海的市中心尤其是舊時英法租界這一代,即便有一排排的梧桐與洋房,但那些三三兩兩高聳的寫字樓還是能將人從無限惆悵中拉回來。
上海,北京,一南一北,兩座城市,兩處景致,處處不同。
中國以秦嶺淮河為南北方分界線,陸知僑這段時間一直在北京,也不曉得,他和她的那位未婚妻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會喜結連理?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但是每每都會因為一些細碎的小事想到他和有關他的一切,哪怕看看天氣,哪怕剪剪指甲。
陸知僑的生日是在7月6號。
2019年7月5號周五是個陰天,那天很巧的是上海不是很熱,連悶熱也沒有。
顧嫣嫣下班回家,筆記本電腦剛剛放下時,陸知僑推著一個超大號的行李箱站在她的公寓門口。
他打趣說,這麼重的箱子,五樓夠嗆拎上來,娘子大發慈悲賞口水喝。
顧嫣嫣打開一瓶冰鎮過的當季最流行的白桃味蘇打水遞給他。
男人喝得意猶未儘,又向她討了一瓶。
顧嫣嫣係著圍裙在廚房忙著飯食,男人斜靠在料理台上,一邊看著她做飯一邊肆無忌憚地吸著煙。
“陸知僑——!和你在一起,遲早我要得肺癌!”顧嫣嫣一邊打蛋液一邊將蛋液往熱油鍋裡倒。
年代久遠的老式小區,密集的樓間距,每家每戶幾乎都會在這個點開起抽油煙機,牆內牆外皆是一片轟鳴,所以根本聽不清對方到底在說什麼。
陸知僑想了想還是將吸了一半的煙扔到了水槽裡。
新佰元下周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明天中午他要趕往浦東國際機場直飛紐約。
其實計劃本來打算今天就飛的,可是陸知僑固執地將所有日期都硬著往後推了一天。
大概在心底交彙的那刻,他真的很想讓顧嫣嫣陪著他來過這個生日。
顧嫣嫣也沒想到他這一趟會來去匆匆,因為沒有準備,她臨時在外賣APP上買了個蛋糕。
外賣定的是凱司令的老式硬奶油蛋糕,凱司令是上海的老牌子,老式蛋糕上的花樣還是八九十年代那種大粉紅花樣式堆疊在一起,現在已經不常見了。
陸知僑打開蛋糕蓋子,看了笑說:“顧律師啊!你還真把我當老人家了。”
顧嫣嫣也不知道怎麼的,一頓飯做到最後還是鬼使神差地搓了一盤湯圓出來,她下了甜酒,煮了甜酒湯圓端上桌,縱使現在已經不是吃酒釀的時節。
那天夜裡,顧嫣嫣一直陪著陸知僑聊天,他倆的聊天內容也沒有什麼明確的主題,全部都是東拉西扯。
比如,懂王會不會連任美國總統。
後海有哪些酒吧可以聽民謠。
上海最近正流行一種韓國米糕。
顧嫣嫣也不知道和他聊了多久,她總仿佛這一輩子的話都必須得在今晚說個乾淨。
終於熬到7月6號的零點,顧嫣嫣點好生日蠟燭並催著陸知僑趕緊許願。
男人擦著打火機將蠟燭全部點燃,火光亮起的時候他又非要拉著顧嫣嫣一起許願,一起吹蠟燭。
切蛋糕的時候,顧嫣嫣看了一眼包裝盒,蛋糕剛於零點過期,陸知僑說不要緊,又順手抓了一塊蛋糕抹在她的臉上,自己在一點點的將她臉上的蛋糕吃乾淨。
洗漱完,兩個人滾到那張1.2米的小床上時似乎都帶著一股要將對方置於死地的狠勁,陸知僑也是難得的氣喘籲籲,他將女人身上的布料撕扯乾淨,咬著她的耳垂問她:“今晚開竅了?”
顧嫣嫣猩紅著眼,嗓子和吞了粗糲的石子一般,她說:“人生這事都是規定好次數的,每個人就那麼多次,所以每一次都要當第一次那麼對待。”
她學著他的風雅下流……
她和他的第一次,回想起來,是去年在北京立秋前的那個雨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