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世的時候廠子效益就不好,廠子前兩年尚有與父親交好的兩位叔伯幫襯,但兩位叔伯在今年相繼辦了退休準備回家含飴弄孫。
顧家的家具廠是她太爺爺辦起來的,父親是個沒有什麼經商天賦的人,廠子在他手裡早就不負當年榮光,加上這幾年各種原因造成的經濟下行,廠子目前在倒閉邊緣徘徊。
可是,家具廠好歹算顧家的祖業,顧嫣嫣不希望廠子倒在自己的手裡,這樣很多年之後她會愧對先祖。
顧嫣嫣望著舷窗外麵的雲,飛機再過幾個小時就要降落了。
當天夜裡九點,飛機停在上海浦東國際機場,在疫情的特殊時間裡顧嫣嫣下飛機後被專人帶著填寫各種登記表,核酸檢測,測量體溫,最後上了隔離大巴。
經過了兩周酒店隔離和一周居家監測外,顧嫣嫣終於獲得了久違的自由。
她獲得自由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開車去隔離酒店接秦以陽。
不久前相鄰城市突發疫情,秦以陽醫生自告奮勇剃了個光頭後直接帶隊奔赴疫區。
秦以陽臨走的那夜,她在新加坡,江時音在北京,他們三個就這樣天南地北的打著視頻電話,她和江時音在電話裡哭成了狗,千叮萬囑要秦以陽做好個人防護。
誰能想到,平日裡最吊兒郎當的秦以陽,在關鍵的時候卻是最勇敢的人民醫生。
顧嫣嫣將秦以陽接到了他的公寓,她摸著他的禿瓢,眼淚流了滿麵,他們是從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卻因疫情天南地北的分開了兩年,秦以陽將顧嫣嫣摟在懷裡,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對著她的臉頰就是吧唧一口,他的嘴裡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腔調:“萬事不如有妞摟,一生幾見月當頭,妞啊!晚上和哥哥去酒吧風流快活不?”
“去你個大頭鬼!”顧嫣嫣用手抹淚,“萬一感染了疫情,我倆都白隔離了。”
最後,兩個人在秦以陽的小公寓一邊吃著外賣,一邊就著啤酒。
秦以陽一邊摸著自己的光頭一邊吹牛自己在醫院得到的各種殊榮,他說不管哪裡需要他,他都是第一個請命填生死狀的人。要說這幾年他有什麼不好,那就是當初談的那個東北小女友崩了。
酒足飯飽後,秦以陽讓顧嫣嫣看看自己的銀行卡餘額,他剛剛給她轉了兩百萬過去。
“嫣子,你親哥我雖然平時花錢大手大腳,但每年獎金加績效還有家裡給的錢也能攢下不少的,我暫時討不了老婆,所以這錢你先拿著,以後廠子好了大不了你多給我點利息唄。”
秦以陽知道顧家廠子目前的處境,顧嫣嫣也沒和他客氣,她接了錢,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在顧家最困難的時候,她的身邊還有最關心她的那群朋友。
“彆哭呀,寶貝兒,你哭啥,要許老師看到你哭著從我這裡出去,還以為我又揪你小辮子欺負你了呢?”秦以陽抽出紙巾,將顧嫣嫣的臉擦乾淨,“都多大姑娘了,還擱著鼻涕眼淚一起流呢。”
“以陽,謝謝你。”顧嫣嫣發自內心地感謝他。
“謝啥啊,真謝的話,叫聲哥哥來聽聽。”
“不叫,你想得美。”
在她有困難的時候,秦以陽,江時音,錢嘯馳分彆給她轉了錢過來,但靠著好友們的接濟遠遠不夠,廠子要想運作下去,還得找到新客戶。
九月裡,顧嫣嫣和家具廠的銷售都在不停的四處為找新客戶而奔波,但又大多無果,有些客戶嫌棄顧家廠子的家具款式偏老,有些客戶則需要考慮疫情期間的物流成本。
許惠心疼顧嫣嫣四處奔波,提議將廠子關了,如果將廠房打包賣掉的話,他們一家人過日子的錢是不缺的,但顧嫣嫣執拗地搖了搖頭,顧家祖業是如何都不可以在她手裡結束的。
轉眼到了十月中,之前與君馳合作過的客戶為顧嫣嫣搭線了一條路子,說有客戶願意與顧家合作,顧嫣嫣本來打算在上海老飯店定個位子約他們詳談,但對方客氣的先定了位子並邀請顧嫣嫣過來一敘,聽介紹人說,這幾位客戶是廣東華僑,平時喜歡附庸風雅,顧嫣嫣進了酒店才後悔沒給潤蓮打電話,她也不知道一般老華僑們會喜歡什麼,早知道應該問問潤蓮的。
對方將見麵地點定在陸家嘴的一家高端酒店內。
酒店擁有極佳的觀景位置,主營高端粵菜。
但這一場宴會似乎和想象的有些出入,那些老華僑一個比一個老狐狸,幾杯威士忌下肚後,便將合約擺在台麵上,他們非要讓顧嫣嫣喝下眼前的酒,坐了老華僑的大腿才肯和顧嫣嫣簽合同。
好歹是正規的酒店,那杯威士忌被顧嫣嫣確認過沒有問題,她抬頭一口將酒飲儘,對方一起鼓掌誇顧小姐女中豪傑,接著便是一起起哄讓顧嫣嫣去坐大腿。
在酒精的作用下顧嫣嫣神思不清,她一番思想掙紮正準備往老華僑大腿上坐下去的時候,卻突然被人用手拽住了胳膊。
顧嫣嫣被硬拽著離開了酒店包房,臨走的時候,卻聽外麵有人在議論,“這位是安老板哎!”
顧嫣嫣一時間有些站不穩,那人自從拽過她之後便將自己的西裝兜頭罩在她的身上,那人扶著她的腰帶著她上了電梯,一路向酒店負一樓的停車場奔去。
顧嫣嫣因為胃不舒服勾著身子一直沒看清到底是誰帶著她向前走。
那個人的車是輛黑色保時捷,車門被打開,顧嫣嫣被生推進了後座。
推他的那個人終於開口,“哥,人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