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挾持的夜晚 他有一雙無波無瀾的眼—……(2 / 2)

不多時,薑家門外傳來官兵喊話的聲音——“爾等今晚可有見過賊人出入?”

被喊醒的薑家父母披衣起身開門,一隊明火執仗的官兵進入狹小的院中,一字排開。

薑源攙扶著被嚇壞的李青,唯唯諾諾地答複為首的官爺:“官爺,小的今晚家中沒見過賊人出入……”

為首的官爺摸了摸胡子,眼睛滴溜溜打量著院中的二層小樓,略一抬手:“搜!”

薑瑤和謝不言正聽著樓下傳來的動靜,聽見樓下開始搜查的聲音,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

此時樓梯上傳來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向此處逼近……

約莫是幾息之間,房門被粗暴推開,薑瑤抱著被子靠坐在床榻,一副剛剛被嚇得驚起的模樣。

搜查的兵役沒想到是姑娘的閨房,愣了一下,走進來正要大肆排查時,薑源及時趕到屋裡。

“官爺,這是小女的閨房。孩兒膽小,還請官爺寬恕則個。”薑源一邊告饒,一邊從袖中掏出一點碎銀塞到兵役手中。

那兵役收下碎銀,便也不再為難,隨意翻看了衣櫃和屏風後無人便作罷。

薑源安撫道:“瑤兒莫怕,你好生歇下。”說罷,他輕輕關上薑瑤的房門,陪著笑臉將這群夜半作亂的官兵送出府上。

聽到官兵離去的聲音,薑瑤胸腔裡砰砰狂跳的心漸漸平靜,冷汗順著脊背直往下淌。

被窩掀開,一個男子翻身起來,正是謝不言。

方才官兵進來搜查時,點燃了外間的蠟燭,薑瑤正要看清楚方才挾持自己的人是何長相。卻沒想到他翻身起來的瞬間,便伸手覆蓋住她的雙眼。

“彆太好奇,看見我的人……”謝不言停頓數秒,語帶威脅:“都被滅口了。”

“你少嚇唬我。剛才要不是我掩護你,你已經被官兵抓走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謝不言一向冷淡的臉上浮起清淺笑意,看著眼前姑娘明明害怕得身子微微顫抖,卻仍故作鎮定色厲內荏的模樣,他情不自禁彎了彎唇:“謝謝。”

謝不言耳力勝過常人,他聽見官兵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這條街區,才放下心來準備離開。

“再會。”

耳畔傳來簡短的告彆,重獲自由的薑瑤睜開雙眼,隻瞥見一個翻窗離去的身影……

她抬手覆在自己的雙眼上,那裡還殘留著他停留過的溫度。

“咦,我在胡思亂想什麼。他可是挾持我的賊人,我可不能斯德哥爾摩。”薑瑤揉了揉有些燥熱的臉頰,吹熄蠟燭入睡。

這一夜薑瑤好不容易睡著,一直昏昏沉沉睡到午飯時才醒。

“薑掌櫃起得真早啊,晌午後才開門做生意嗎?”薑源端著碗揶揄她。

薑瑤沒好意思地撇撇嘴,埋頭吃飯不吭聲。

李青打圓場:“昨晚那一鬨騰,瑤兒定是沒睡好,才這麼晚起的,你彆笑話她了。”

以往來薑氏布莊買布的顧客多半是上午居多,午後更沒什麼來客上門了。

薑瑤下午索性仍關了鋪子,上街去買點她需要的材料。

雖然她和薑源打賭時自信滿滿,但其實這三個月該如何翻盤,她還沒有細致的萬全之策。

昨晚被那賊人一攪合,更是半點頭緒也沒有。

思來想去,薑瑤決定先想法子生產出藕絲織就的布匹。她有信心,這樣一種精美細膩的新布料,一定能得到許多公子貴人的青睞。

順著溧水鎮的白水河一直往下遊走,在河西近郊處,有一片花農種下的蓮塘。

薑瑤往河西尋去,果然看到一大片荷塘,滿目便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彆樣紅。”【注1】

薑瑤顧不上欣賞美景,她一路去尋花農,打算買上一些荷花莖,來抽取藕絲。

荷塘中央飄來一葉扁舟,舟上有兩個帶著鬥笠的男子。

薑瑤興奮地揮手:“你們是這兒的花農嗎,我想跟你們買點兒荷葉梗。”

小船上的男子正是謝不言帶著隨從阿肆,他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被當作這裡的花農了。

謝不言認出岸上的女子,便是昨晚自己挾持的那位姑娘。

阿肆正要出聲否認,謝不言抬手製止阿肆,口中答道:“姑娘喜歡可以任取。隻不過尋常姑娘愛美,摘的都是荷花,你為何偏偏要這荷葉梗?”

“我有辦法,把它織成布。穿在身上冬暖夏涼,清涼無汗。”薑瑤決定宣傳藕織,此時也不藏著掖著。

阿肆沒忍住笑出聲:“三爺,這荷葉梗居然能織布?真是聞所未聞。”謝不言瞪了阿肆一眼,他才恢複了正形。

薑瑤聽出對麵的嘲笑之意,有些氣不過:“你沒見過的事情多呢,成天坐在井裡以為自己看見的才是天!你們敢不敢跟我打賭,賭我能用藕絲織出一匹布。”

謝不言來了興致:“好,賭什麼?”

“十兩銀子。”

【注1:出自楊萬裡《曉出淨慈寺送林子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