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葛府不遠處的一處不起眼的小宅子。
謝不言和阿肆來溧水鎮的這半個多月裡,一直住在此處。這裡是離葛府大門最近的住宅,可以留意到每日葛府門前的車馬人員往來。
“阿肆,消息探明了嗎?”謝不言坐在書桌前,翻看著錦衣衛剛傳來的密信,裡頭記載著大燕皇商近三個月來的賬目和納稅額。
“三爺,卯時我看到慕容家的朱管事乘馬車到葛府門口,約一炷香後出葛府。他這次來溧水鎮衣著低調,行蹤可疑,在鎮上繞了一大圈才離開,不像是正常經商采買。”
“果然和我推斷的吻合,慕容氏和葛家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利益往來。沒有大燕第一皇商慕容氏的支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葛家如何能在短短數月間冒頭,在江南多地聲名鵲起,聲勢浩大地連開十數家布莊。”
“三爺,我查了葛家布莊的官府文書,手續齊全,沒有明顯的紕漏。”
“畢竟是慕容氏選中的棋子,從明麵上查,自然挑不出錯來。但是從近三個月的關稅來看,葛家大力兜售的布匹和關稅數額又有出入。”
謝不言頓了頓,思索幾秒:“眼下最快的辦法,還是去葛府查探,看能不能找到葛府和慕容氏勾結走私的直接證據。”
阿肆麵露憂色:“三爺,您是千金之軀,千萬彆再以身犯險了。前天夜裡,您獨自去葛家布莊打探,沒想到他們夜裡設防,還險些傷了您……您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在老侯爺那裡我賠了命也沒法交差呀!”
謝不言笑著打趣道:“你平日不是自詡武功天下第一麼,有你在,誰能破你的防?你放心,今夜你我同去,不會有礙。”
謝不言和阿肆一番飛簷走壁,悄無聲息地落在葛府後院的正房屋簷上。
阿肆輕輕移開屋頂的瓦片,淡淡月色漏下去,屋裡一片漆黑,隱約看見床上有個熟睡的人影。
“三爺,葛二應該是睡下了。咱們去哪查探?”
謝不言打量一番葛府四周地形,往後院西邊的書房飛去。
書房門口有幾名護院徹夜值守,料想裡頭應當有重要的機密文件。
謝不言和阿肆默契地配合行動,阿肆放煙霧彈引開門口的護院,謝不言趁亂入內,翻查證據。
葛府的巡邏護院來得很快,阿肆在外頭一邊纏鬥著,一邊擔憂謝不言被人暗算,匆忙一甩衣袖,朝天放出暗號。
謝不言在書房裡一陣翻箱倒櫃,總算在香爐裡找到幾張未燒儘的廢紙團,上麵隱約寫著幾行小字,似乎提到了沉香國。
“砰!砰!砰!”三連響的火藥爆炸聲在外頭的夜空中響起,這是他和阿肆約定的撤退信號。
謝不言把廢紙團塞入袖中,推開窗跳出來找阿肆彙合,準備撤離。
跳下窗的一瞬間,冷不防一支暗箭射來——
謝不言胸口一滯,泛紅的眼睛看向暗箭射來的方向。
本該在床上熟睡的葛二公子,此時穿戴齊整,正抬手用袖箭對準他。
葛二公子一臉肅冷地接連射出幾箭,但謝不言已有了防備,靈活地閃身避開。
葛二氣急敗壞地招手呼喚護院:“來人啊,把這個賊人給我拿下,不留活口,絕不能讓他離開書房半步!”
阿肆遠遠聽到這話,急得顧不上纏鬥,由著旁人劃開兩道口子,迅速趕到謝不言身邊。
“三爺你還好吧……你怎麼中箭了,是誰傷了你!”阿肆見到謝不言胸前的短箭,霎時怒血翻湧。
原本他還本著不濫殺無辜的師門規訓,對這些普通的看家護院留有餘手,儘量不傷其性命。
但眼下對方已經下了死手,對他二人趕儘殺絕,還放冷箭傷了他的主子鎮南侯,那就莫怪他不心慈手軟了。
阿肆飛快地舞動著手中的兩柄短刀,削鐵如泥的名兵利刃在夜空中閃著寒芒,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刀幕,淩厲逼人。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注1】。圍攻的護院衣服都被削得寸寸裂開,不敢再上前。
阿肆心係謝不言的傷口,雖然此時占了上風但也不多逗留,扶著謝不言飛上屋簷,逃離葛府。
“還愣著乾嘛,趕緊追啊,抓到重重有賞!”
重賞之下雖有勇夫,但大多護院剛才見識到了阿肆快不可破又淩厲逼人的武功,並不想為一份賞金丟了性命。於是一隊人磨蹭著追上去,自然是跟丟了。
阿肆繞了一大圈,確定身後沒有追兵,才背著謝不言回到宅子。
路上的時候,他就感覺到謝不言的呼吸越來越重,口唇發紺,四肢厥軟,顯而易見是中毒了。
回到宅子,阿肆趕緊把謝不言攙扶到床上,撕開短箭周圍的衣料,檢查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