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言輕鬆跨上馬車,翻開車廂簾子,瞧見薑瑤白嫩的小臉上多晴轉陰,似覆著一層寒霜。
謝不言自知方才的舉動惹她不快,但他背過的君子之禮提醒著他,不該越界。
他幾不可聞地喟歎一聲,挨著車廂另一側坐下。狹小的馬車車廂內,兩人像隔著無窮遠,空氣中隻剩膠著凝重的沉默。
一路顛簸,一路無言,很快便到了東郊碼頭。
“兩位客官,碼頭到了。幸好沒誤了時辰,去江州的商船還沒離岸。”
車夫說著,挑起車簾,見車廂裡的兩個人隔著遠遠地坐著,仿佛不認識般,眼神都不曾交錯。
一向冷淡自持的謝不言很快從方才僵冷的氣氛中恢複成泰然自若的模樣,他從懷中取出幾枚銅錢付過車費,拿著兩人的包袱下了車。
薑瑤很快也下了車,隻是依舊與他一前一後地走著,眼神時而瞟到他攥緊的手,心裡堵得慌。
這個人就這麼嫌棄她麼,甩開她的手不說,還這樣攥緊了手,生怕被她再次捉住。
謝不言放緩步伐,等著薑瑤跟上來,偷瞄她怏怏不樂的小臉。
她平日裡亮晶晶的杏眼,如今耷拉著眼皮,眼神光黯淡了下去。
謝不言心裡並不好受,但他還是強逼著自己移開了視線。
兩人在碼頭付了船費,便有船工引著二人登船。
溧水去江州的往來客商不少,不大不小的商船上幾乎坐滿了商販,不少人還挑著貨物。
他們來得有些遲,船艙裡幾乎坐滿了人,空氣悶得有些透不過氣。
薑瑤在古代第一次出遠門,旁邊的人聲有些嘈雜,她坐在兩個商販中間小小的窄凳上,那兩人突然隔著她開始攀談起來。
緊挨著薑瑤的還有幾隻被綁著的大鵝,空氣裡彌漫著令人作嘔的難聞味道,真不知旁邊這些人怎麼渾然不覺。
謝不言站在薑瑤身旁,沒有落座。因為船艙裡剩下的空位離她較遠,他不放心留她一人坐在陌生的人群裡。
薑瑤不自在地挪動身子,免得旁邊隔著她暢聊的商販口水濺到她身上。
謝不言看出薑瑤坐立難安,頗不自在,索性提議一起去船頭坐坐,那裡雖然風大,但比這裡要清靜不少。
薑瑤雖然還在生悶氣,但已經忍無可忍船艙裡難捱的環境,跟隨謝不言去了船頭。
船頭處隻有撐槳的船工,這裡是船破風之處,風浪格外大些。
平日溧水去江州多是順風,船隻順勢而行,船工也省下不少力氣。但今日的風向偏斜著吹歪了,船身也有些偏離航道。船工收起了與船客攀談的心思,專注地撐著槳,努力把船駛離旋風處。
船身在風浪中不停搖擺,薑瑤在船頭站了不久便覺得腳下像踩了棉花似的,一腳深一腳淺。
她沒有船工多年的水上經驗,也不像謝不言練過功夫身形如鬆般沉穩,她伸手撐在船舷上,努力穩住身形,但不久後還是頭暈目眩了起來。
薑瑤的眼前突然出現謝不言的重影,天地隨著波濤一並起伏著,甚至開始旋轉……
忽然間,薑瑤視線裡的天地倒轉過來,她倒下去之前,隻看見兩個謝不言同時朝她傾身而來……
明明暈船暈得難受的薑瑤,心裡突然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