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用揉了,沒有這麼疼的。拿個手電筒過來吧,都看不見東西了。”晏懷瑾是真沒想到江望能這麼半跪著給他揉這麼久。
他中間幾次抽腳想收回都被江望握回去。
有種“有種疼叫江望覺得你疼”的觀感。
江望是典型的內火體質,一雙手又熱又燙。他鬆下手來的時候要不是光線不行,自己肯定能看見一隻捂紅的豬蹄。
襪子和鞋子又被江望穿上,晏懷瑾被他牽著帶下石塊。
大個的手電筒放出極強的光芒,照亮半個營地。
“我們要拾柴點火,免得夜裡有動物靠近。”
晏懷瑾轉轉自己的腳腕,很快跟上江望的步伐。
“行,我先用周邊的把火點起來,你在營地守著,我出去撿柴。”
江望一邊說著一邊撿起地上還算乾的樹枝疊在一起,在營地帳篷前堆起一個立體圓錐。
晏懷瑾看著江望彎腰撿柴的背影,輕微皺皺眉,“還是我去吧,你今天乾了不少了。”
一路上都是江望在前麵開路,那把彎刀少說也要揮個上百下。晏懷瑾眼睜睜看著江望揮臂的動作變得不如開始那麼流暢,江望還一臉逞強絕不讓他幫忙。
離著兩人不遠處的來路上,拴著一隻瘸了翅膀的野雞。本來自從江望說了林中野味不能吃的事之後,晏懷瑾就沒再想傷害小動物,沒想到那隻雞忽然竄出樹林,撲扇著翅膀就要往兩人臉上飛。
兩支利箭穿出林間的灌木,刺進野雞左右兩隻翅膀。
晏懷瑾放下弓箭回頭,就看到江望左手正拿著那把□□。
箭矢兩人是回收了,但弩箭個頭太小又威力太大,兩人在茂密的林間一陣尋找,也沒看見點影子。
最終隻能把位置標記給於老大。
於老大很快回了消息,說他們的弩箭都是易於分解的天然材料,不能完全回收也沒有太大關係。
兩人這才帶著殘了兩隻翅膀的野雞離開。
晏懷瑾最終被江望留在營地,他遠眺看向來路方向,望進一片漆黑。
還想著看看那野雞還在不在呢,晏懷瑾悻悻收回目光,老老實實開始準備兩人的晚飯。
壓縮餅乾、壓縮罐頭、軍備盒飯、礦泉水。
晏懷瑾把盒飯熱上,後知後覺,兩人這還不如正兒八經去露營呢,至少吃得好一點。
不過,如果真的去野營,估計就沒有當下這種能隨意搭弓射箭的體驗了。晏懷瑾拿出身後的清弓,對著岩洞內側的某塊凸起石頭又放兩箭。
長箭叫囂著刺破黑夜,箭尾煞出一道流線,“叭”地一聲打在石頭上。
“想玩嗎?反正回去還有時間,不如我們回去找個俱樂部玩兩天?”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江望,□□掛在腰間,抱著滿懷的柴火走進亮光範圍。
晏懷瑾難得心動一下,但想到兩人之後的行程安排,還是克製地搖搖頭,“不了,你年後有舞台,我年後有攝影,這趟回去還是歇歇好。”
他明明是語氣如往常一樣溫和,江望卻從他看向清弓的眼神裡讀出了失落。
“那我們等忙完年後第一茬,約個時間帶你去。”
江望把柴壘在火堆旁,慢慢在晏懷瑾身邊的折疊椅坐下。
遠離他們一切人世間生活的紅塵裡,偌大的密林隻有他們兩個人,周圍連日間嘈雜的小動物聲都通通消失不見。
好像他們來到了什麼遠離人群之外的遺世之地。
江望一身暗色的衣服在火光下明明滅滅,肆意的火舌找出江望堅毅又英挺的眉眼,他靜靜許下承諾,“哥哥想玩什麼,我都可以帶哥哥去。”
火焰劈裡啪啦的炸裂聲裡,江望的聲音沒有一點遮掩。
晏懷瑾沒意識到江望這句話裡的鄭重,他微微一笑,把視線從弓箭上移開,茫茫落在火堆邊緣的陰暗分界線上。
橙黃的火光照亮了他半邊流暢的輪廓,眼中映出火焰悅動的模樣,鼻尖的小痣被照成紅色,他摸著手裡的弓,語氣說不上激烈,“沒關係,這樣已經很好了。”
那一瞬間,江望好像從晏懷瑾那張臉上看出了什麼。
晏懷瑾的半張臉落在陰影裡,看上去冷靜得過了頭,以至於看上去好像帶了些嘲諷。那道火光似乎是生生將晏懷瑾一刀劈開,露出那溫和外表之下的一角堅冰。
江望敏銳地覺得自己對這個真實的晏懷瑾更加具有求知欲,他探了下身子,想去看仔細晏懷瑾另外半張臉的情緒。
但還沒等他品出那情緒,晏懷瑾就神色一變,態度自然拿起提早熱上的盒飯。
“來吧,晚飯可以吃了。”
晏懷瑾把其中一盒放到江望手裡,自己開始悶頭拆自己那盒。
晏懷瑾一看就不是想讓他追根問底的模樣,江望識相沒有張嘴。
他盲目地拆著自己手裡的盒飯,品著剛剛那個瞬間。
或許是他真的太年輕,他分辨不出晏懷瑾的情緒。
但他能品出自己的情緒,那是在看見那副樣子的晏懷瑾時,頓生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