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霽澤嘗了一口酸豆角,評價道:“這罐好像不太鹹。”
“我洗了三道。”張以舟說。他把張霽澤拎回來的禮包拆開,分門彆類地收置了——兩瓶六神花露水、一盒舒膚佳、一個電子蚊香,再加一顆西瓜。
“剛才怎麼一言不發地坐那?”張霽澤吃著餃子,問。
“在想事。”
“和人有關?”
“嗯……”
“談戀愛了?”
張以舟洗著西瓜,沒回答。
張霽澤又說:“惹人家不開心了,在等她回消息?”
“……哥。”廚房裡傳來刀切西瓜的聲響,“你彆把審犯人那套用我身上。”
張霽澤邊吃著就笑了,“你這狀態都用不著我審。是剛認識的女孩子?”
張以舟又不說話了。過一會,他把半顆西瓜覆上保鮮膜,放進冰箱,再端著一盤西瓜塊出來。他在張霽澤對麵坐下,用牙簽一口一口吃瓜,繼續一言不發。
張霽澤比張以舟年長六歲,已經兩個代溝了,不是很懂弟弟的心思。於是不說了,另找了個話題,“昨天在哪住的?爸的朋友留你住宿?”
“……嗯。”
“下次還是彆打攪人了。爸本來不大想摻和太多,是看在茶廠工人的份上,才出麵請那位老先生接盤。雖然咱家不涉及那個茶廠,投資流程也都是按規定走,但瓜田李下的,還是小心些。”
“嗯……”
張霽澤看弟弟始終不大想說話,於是又換了個話題,“樓下停了台邁凱倫,你看到沒有?乘涼的小孩都圍著打轉。門衛說不知道是哪個敗家子……”
話音未落,有個阿姨在樓下喊:“小張、小張——”
“誒,王阿姨,水管又堵了?”張霽澤從陽台上回應。
“全靠你通好了,不堵。”王阿姨說,“勞煩你弟弟下來把他這車挪挪吧,我外甥倒車入庫呢,說你弟弟這車貴,沒隔出三米他都不敢動。”
張霽澤回過頭,“敗家子”已經開門下樓挪車了。
樓下大爺大媽今晚的議論焦點就在這台豪車上,張以舟下樓之後,被拉著問了半個小時,才得以脫身。
等他上樓,輪到張霽澤單坐著一言不發了。
“以舟。”張霽澤斟酌半響,“是爸的朋友給你的車?”
張以舟收拾著碗筷,說:“不是,是我朋友的。過兩天就還回去。”
“哦。”張霽澤放心了。張純之退休前,一直是紀檢委的,兩袖清風了大半輩子,萬不能被他們這些後輩拖累了名聲。“那你早些還回去吧。”張霽澤囑咐說。他收下晾衣杆上的衣服,洗澡去了。
張以舟洗乾淨鍋碗,已經十點多。手機裡跳出來幾條信息,是實驗室的師兄問他今晚怎麼沒去訓練模型。張以舟回複說,他跟導師請了幾天假,晚些再回香港。
還有高中同學,問他回海州了怎麼不約飯?
張以舟回複了一個:抱歉,有些匆忙,已經返回香港了。
父親張純之遛狗的時候跌了一跤,進醫院住了幾天。張以舟湊了假期和周末,統共也就回來四天。原本今天下午就該回香港了。
“以舟,今晚我睡外邊,你去主臥。”張霽澤用毛巾擦著寸頭出來,沒一會就哈欠連天,躺倒在了沙發上。張雪時去年加入了無國界醫生組織,一直在海外做醫療救援,她的房間是空著的。但就算空著,張霽澤和張以舟也不會隨便進去。
張以舟原打算是他睡外邊,但他和哥哥爭辯不了。張霽澤有一種老大與生俱來的責任感,覺得照顧家人是他的理所應當。
半夜時候,張霽澤接到電話,說有個通緝犯在海州鄰省露麵了。他匆匆忙忙出門,走之前還留了五千塊錢壓在餐桌罩下。其實張以舟現在是邊工作邊讀博,用不著家裡打生活費了,但張霽澤還是習慣性掏錢給他。
張以舟在床上橫躺,雙手交疊壓在腹部,聽著樓道裡張霽澤的腳步聲。沒一會,鐵門開了又關。張以舟的思緒再次陷入寧靜,半小時後,他還是忍不住打開了手機——好友申請依舊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