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隻有它們能得出的結論,是包括警方在內的其他人類永遠也聽不到的聲音。
我回頭看了眼晚霞低垂的警局,隻見到一片祥和的寂靜。
人類世界,偶爾也有這麼安靜的時候。
回家之後,我摘下戴了兩天的櫻花耳環。它們這次陪我出門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了,後來一連幾天都激情澎湃,在家發表了好幾場“冒險經曆”演講。
不過,她們可能低估了上京警察的敬業程度,更看低了近藤真一郎作為[前]知名歌手,在粉絲們心目中的地位。
沒過幾天,我又同警察見麵了。
隻不過這次不是我被傳喚,而是警方主動找來我的住處。
這次來的是一位留著乾練短發的青年女警察。
“山下小姐,您現在方便嗎?”
一見到我,身段筆挺的這位女警察就微眯眼睛,用堪比寺本診療室那台X光射線機強度的眼光上下掃描了我一通,仿佛我身上有什麼可疑因子等待檢查。
“昂,我說不方便的話你就會等我再睡一覺再來嗎?”
我也眯眼看她,反正這些天我宅在家吃飯玩遊戲看電影,為撫慰自己受傷的心靈睡得昏天黑地,乍一爬起來還睜不開眼呢。
女警官顯然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她也不惱,隻是衝我笑得怪公式化的。
我打個哈欠,識趣地把門打開了些,身子往旁邊讓了讓。
女警官進來時,她那身嚴肅的警服也在沒禮貌地東張西望,嘴裡念念有詞:“有錢住這麼……奢侈的地方?一定是謀財老手沒錯了,嫌疑指數max!”
沒錯,我住的不是甚至不是彆墅,而是繪梨城的城堡莊園,年初連續買中一個星期的彩票驚動全世界的神秘人就是我。
警服原本鬼祟的東張西望就惹惱了一群小家夥,等這話一出,我耳邊的聲音全都變成了:
“去死吧!”
“有事嗎?”
“想打架?”
“滾出去!”……
被它們乾擾著注意力,下一樓去客廳的路上,女警察說些什麼,我都沒怎麼聽清。
羊絨地毯已經蓄勢待發,打算用一個褶子給女警察絆倒……
我沒有要製止的想法。
當然,聽到其他小家夥的反應,警服的聲音變得更為不屑,“你們張牙舞爪的樣子,足以見得主人的品性!等著瞧吧,不管是多麼精妙的手法,本大爺也一定會把罪犯捉……”
它說話時,還手舞足蹈的——雖然沒有手,帶著警徽也一晃一晃。
同時,為了表示自己的正義,它一邊發出聲音,一邊用注意力四麵“看”著……
直到對上我的目光。
“啊啊啊啊啊啊!”它尖叫出聲。
“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惡趣味地做出尖叫的口型。
我忍不住有點好笑。本來沒有打算跟它算賬的——它一看就是近藤的粉絲。那人可是近藤真一郎誒!在平成年代將近20年,他都是壟斷級的超人氣歌手。
也是曆史以來唯一一個做出“公開戀愛”“無所謂稱自己戀愛腦”“鼎盛期官宣結婚”“妻子離世後因悲傷永久退圈”等等任性“藝人惡行”後,還能夠次次被全國人民原諒的神級存在。
現在這個存在,離世了。
粉絲們的心情可見一斑。
更何況是每天麵對窮凶極惡罪犯,見慣撒謊嘴臉的警服呢。一定早就把我定性成撒謊精了。
理解歸理解,我對這位改口管我叫罪犯的警服君倒是有了點興趣,衝它,也是女警官的背,使了個眼色。
它反應倒快。隻不過是一個眼神,竟立刻了解了我的意圖,義正辭嚴衝我嚷嚷:“沒想到你這名女子能聽懂無生命界語言,不過你休想讓公正不阿的本大爺吐露半個字哼哼……嗯嗯好吃好吃!”
在它喋喋不休時,我引渡了一團淡綠色的光芒喂給了它。
顯然,生效了。
“二主人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我可是好多好多事都知道哦!”
原本耀武揚威的警服瞬間變得軟綿綿的,不僅開口管我叫二主人(雖然有點奇怪),連原來近似人類老大爺的聲腔也轉化成了正太音。
家裡其他小家夥見狀都哈哈笑起它來。
小警服收起獠牙,乖乖巧巧說了聲:“我剛才太凶了,二號主人和大家,對不起。”
地毯不著痕跡地收回剛卷起的褶子。
下樓梯過程中,它開始告訴我女警官找到我家來的原因。
“粉絲們都不相信真一郎君意外死亡呢,聯名投訴我們查得不明不白;熱水器生產商也來摻和,連發三場發布會,堅持說自己家產品重重質量檢測,絕對不會有問題;1號主人開會後好像也同意了,就算案件發生在密閉空間,也存在熱水器被人為破壞的可能性。”
我注意到它用了“好像”的措辭,似乎有點不能確定。
“當然,意外死亡什麼的都是缺乏證據的推測。既然這麼多人抗議,警方就推遲結案,成立小專案組,加大力度翻監控調查了。”
真是個麻煩的消息。
“這回,1號主人也緊鑼密鼓地看了三天兩夜的監控,發現真一郎君被一名可疑女子尾隨長達一星期,該女子行為舉止非常符合……私生飯的定位。”
說到這,它瞥瞥我。
我看看它,它又看看我。
女子。尾隨。私生飯?要是都套在我頭上,那犯罪動機就有了。
說到這,小警服顯得委屈巴巴的,“就算是二主人,殺人也是不對的。”
“……”這什麼破勸導,要不是衣服穿在女警官身上,我真想扒下來,讓洗衣機女士教育個三天三夜再說。
不過我也知道事情不妙,估計就因為臉都看不出的監控視頻,我在警方那的人設已經變成“因愛生恨猥瑣私生飯”之重大嫌疑人?
“這下成了‘國民英雄’,你感覺怎麼樣?”女警察下樓梯後突然轉身,讀不出情緒的聲音喚回我的神遊。
不對,她剛說什麼什麼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