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不掉的麵具 11 “我的新請求是,……(1 / 2)

我戴著笑臉麵具,在審訊室擺好的攝像頭前坐下。

“下麵我將代表上京公安廳,針對‘真相人’對近藤真一郎先生的網絡爆料一事進行回應。”

高橋與另一名警官(網安部,川端南塔)都端正地坐在各自的筆記本電腦前麵,可能覺得我氣勢挺像回事的,現場作為統籌的大和衝我豎了個大拇指。

“第一件事:真相人所公布視頻無論長短,都是原片,並非AI換臉,而是愛情動作電影幕後拍攝花絮。”

估計誰也沒想到我開口第一件事就是看熱鬨不嫌事大,揭了己方的短。

川端儘職地守著自己電腦,沒有什麼反應,高橋則是跌了下巴,過了一會才低下頭工作。

我麵不改色,眼睛眨也不眨,“誠然,在成為藝人前近藤有過相當淫.亂大膽的經曆,從業後他本人也從沒承認自己能成為聖潔的代名詞,但他本人在演藝生涯中所創造的作品的聖潔性不容置疑。”

明貶暗褒,我相信這番話沒幾個人會認同。

川端頭也不抬地報告情況:“我們正在被攻擊!”

大和衝我做了個口型:“繼續。”

高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真相人”也關注著我們,現在被我支持近藤的話激怒,引來了。

我大膽開口:“下麵歡迎‘真相人’線上連麥。”

川端手上動作僵住,抬頭看著我的方向。他可能分不清我是敵是友了,哪有網安部主動給黑客放行的。

我依然堅持:“歡迎真相人接入。”

眉頭緊縮的大和同我對視一眼。我彎彎嘴角,聰明如她,應該也想不到我會這麼操作。她會怎麼選擇呢?

“南塔,接通;誌乃,保持靖子語音不斷。”

看來我賭對了。

一瞬間,我對麵放映著的我自己戴著麵具的畫麵被純白色背景所取代。原來理香並沒有選擇接入語音,而是侵占了我的畫麵。

隻見滿牆的白色背景上閃現碩大的一行血紅的字。

「你們以前不是這麼說他的!」

「你們以前說他是演藝界最強模範!」

竟是有些像是為我說了近藤壞話而撒嬌賭氣的樣子。看來理香並沒有耐心聽完我說的,還在以為我是在承認近藤的失誤而有所妥協地進行公關。

但真要說起來,這還遠遠不是我所傳達的呢。我默默清清嗓子。

“可是,近藤出道前在吉士影廠進行的拍攝行為並非是他自己的自主選擇,而是由他的雙親不負責任地留下年幼的他和大筆債務所決定的。但凡他有一點自由,都不會那樣做。我個人認為,能夠堅持在當時那個環境生存下來的近藤,非常勇敢,也很聖潔。見到他早期的視頻,不妨保持更寬容尊重的態度。”

我故意重複著“聖潔”這個理香萬分在意的詞惹怒她。

“以上是我作為知情者的個人觀點。”

另外一方麵如果這些聲音能夠傳到網友耳裡,我還希望他們可以降低對理香的關注度,讓理香覺得就算再發出視頻來也是徒勞無功的。

「不是你說的那樣!」

川端皺著眉頭,“攻擊頻次加倍了!”

跳腳了麼?

我不動聲色,頓了頓繼續說道:“當然,以警方的立場我得說——從事高利放貸借貸,製作、傳播淫.穢視頻,造謠誹謗其他人都屬於非法行為,請勿效仿真相人。”

我會說這些絕對不是因為大和正在瞪我。

此時,大屏幕上出現一句程序性文字:「已為您切斷語音信號!」

高橋則奇怪地告訴我:“語音信號依舊保持穩定。”

又出現一行字:「你讓我跟她說清楚!」

「已為您下達木馬指令,消滅人類網絡障礙信號!」

「你把視頻給刪了我還怎麼重磅登場!」

木馬?川端也為我辟謠:“防禦性能保持穩定。”

屏幕上文字像是兩個焦躁的孩子在吵架,不再像是對我們發起的溝通,我心裡忽然有種強烈不安的預感。

大和用口型對我說:“繼續。”

我壓抑住不安的心情,不管怎麼樣,隻有繼續吸引理香,才能有機會讓川端追蹤到她的位置,在這裡放棄不就前功儘棄了。

“第二件事,近藤真一郎與和月理奈非事實婚姻,隻不過是對父母刻意編造的善意謊言。兩人婚前協議規定財產並無重合,各自按比例擁有‘和月果汁’的股份。”

「胡說!明明是那個人道德敗壞,侵占了彆人的全部!」

“不存在侵占一說。和月理奈去世後,所屬遺產均已歸於妹妹——和月理香名下。”

隻不過她可能因為什麼奇怪的理由故意忘記了。我在心裡補充道。

這也是我不可思議的。以我目前所知的遺產分配,和理香記憶偏差太大了。這其中出現了什麼差錯?

「好痛苦!明明一切都被搶走了!」

「檢測該人類言行有事實錯誤,請勿聽信。」

屏幕上又自行出現兩個“人”的對話文字。如果其中那個孩子氣的是理香,那那個機械化的是該不會是……我腦中靈光一閃,是那個!

——“人格外化。”

非生命物質受限於自身能量能級,不能對其他人或物施加影響。可若是吸收超過本身能夠承受的能量(往往是更容易齊聚的負能量),就會形成足以危害外界的自主意識。恐怕我們看到的文字其實就是電腦自主發出……

糟了。理香真的很危險!

我必須想辦法繞過電腦聯係她!

那就必須想到理香最在意的事——“和月理奈與近藤真一郎分彆建立了‘和月醫療基金’,它們現在合並在一起,因為背後的所屬的受益人都是和月理香!”

「請您不要輕信人類的語言。」

電腦果然很警惕。

「對,這一定也是那個男人的麵具!」

理香似乎也更相信它的挑撥。

「建議您現在執行引爆關注的“那件事”。」

「是啊,我早就決定撕掉那個麵具了,怎麼能停在這裡!」

屏幕突然黑了下來。

既沒有詭異的文字,也不再有我的臉,隻有一片死寂的黑。我不確定理香是否還能聽見我的聲音,依舊固執說道:“最後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近藤真一郎本人已經被證實身故於意外事故。除醫療基金與股份外,全部遺產捐出。而他的遺書與醫療基金的簽名,現在都在我手裡。”

“若是想驗證真偽,你現在把手機開機,拔掉電腦電源!”

沒有回答。現場是令人窒息的沉寂。

我們失敗了嗎?

我隻能按照自己的方法尋找理香了嗎?

理香的電腦閱覽了那麼多的惡評,甚至吸收了理香的能量人格外化,反向蠱惑主人……他們說的“那件事”是什麼,我還來得及阻止嗎?

“我們可是做好了完全的覺悟才來的……都托付給山下靖子大人了哦!”

我腦中浮現出和月家那些物品對我的委托。

然後是近藤獨自一人的畫麵。他身上穿著理奈最喜歡的白色西裝,祭奠理奈回來後,固執地拆掉了浴室防水、防電裝置……

在信守承諾繼續生活了兩年後,他到底還是親手製造了意外,電流擊穿他的肺葉,讓他窒息而亡。

相比自由的大海,家裡浴缸那樣窄小,可他又是那般地安詳從容。

“我要毀約了哦,理奈。”

似乎還在暢想重逢後被揪著耳朵教訓的情形……

“有句話我想說很久了——自封真相人什麼的,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不管電腦對麵是否還有人在聽,我不再壓抑自己的想法。

“想要朋友就給我去主動交往,想要家人就給我關心眼前活生生的人,產生隔閡要麼主動破除誤會,要麼就給我好聚好散!我認為貫徹到底的近藤真一郎已經做得足夠多了,既然你們都認為他是錯的,那就允許他以自己的方式謝罪離開!”

在我話音落下後,審訊室個人形色各異。

是因為我太暴躁了嗎,況且我為什麼會這麼生氣,明明不是自己的事。

可過來提供資料的刀疤臉大叔也是滿臉的難過。

直播前我跟他談過,他說成為律師前,不過是個混跡街頭的流氓,平時不是收保護費就是被收保護費,臉上的刀疤也是那期間落下的。近藤則是他那時候的接打手外包遇到的。

近藤不知道為什麼堅持說大叔不是那塊料,給了他一筆相當大額的小費讓他學點新本事,彆成天喊打喊殺的。

大叔起初心想,勸人從善天打雷劈,近藤看起來挺聰明一個人居然乾這事。他拿到錢當天就全揮霍一空了,連隔天的保護費都沒交出來。

逮住大叔的是個藝術家,舉著刀子張口就說上次隻給你留了一撇不好看,這回我幫你臉上畫個完美的叉。

藝術這事誰也說不準,人家覺得大叉齊齊整整好看,大叔就覺得一撇已經夠吸引人了。

他些微少許說不定有點後悔花光近藤給的錢,要是留下一點就不至於現在靠臉交保護費了。

正當藝術家要動手,他也認栽的時候,近藤不知道從哪出現了,說小島飛刀你要是手癢可以拿我練手,疤哥是我的人你敢動他試試。

見過攀附權貴,沒見過跟小流氓沾親帶故的。

大叔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成近藤的人了。他甚至懷疑近藤這人可能兼職什麼聖父聖子,成天吃飽了沒事做到處拯救世界,不過那回看他順眼多了,本來近藤個子就高,當時就更是偉岸。

反正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藝術家就差跪下了,點頭哈腰說我哪敢動您那張臉,老大知道還不得劈了我,疤爺既然是您的人,那我這就麻溜滾蛋。

近藤扭頭過來時大叔還以為他要生氣,結果他挺淡定說這回我不給你錢了,我給你報個教育培訓班,你想學什麼都成。我不是做慈善的,我們要簽合同,你拿到工資得慢慢還給我,彆的渠道的錢我不收。

其實大叔真心覺得近藤那麼聰明一人,再閒也沒必要乾這事,不過他這麼有才的人,也不想再靠臉吃飯交保護費,到底是同意了這個強借強還。

很久之後大叔才知道近藤能量並不大,光是私下幫他交的保護費都能教出三個大學生了;近藤也不是錢多燒得慌,藝術家背後管近藤叫高級鴨時,他差點衝上去乾架,想到自己頂著近藤的臉麵,回頭近藤還得被訛醫藥費才忍了下來。

現在倒好,不止以前那些人,全國人民都罵起近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