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發生得極突然。
寺本加爾到達約見的包廂,服務生也優雅地端來兩杯錫蘭高地。
他單手支著下巴等人,卻不知不覺又陷入了夢境。
這一次,他又見到山下靖子,地點似乎是一間病房外邊。當時的他正對這個患者叮囑一些必要事項,然後,靖子不知從哪拿出一把透明傘——撐在他頭上。
幾乎是同時,呲的一聲,透明液體從傘麵澆下來。
好險。
靖子笑得那叫一個狡黠快意,當然,那笑容不是拿來嘲諷他的。
“沒想到吧,你瓶子的x酸早就被我換成蘇打水了!”
聽了她的話,本該衝著他潑東西的瘋子完全呆住。
寺本加爾睜開眼睛,然後無奈地按按眉心。
怎麼回事,又睡著了,還是夢見這名女子。不過……
他低頭看看手表——已經超過約定的時間半小時,桌麵上的紅茶也不再冒熱氣了。
再摸出手機,通話簿和收件箱都是空的,頓時蹙起眉頭。
還沒人這樣放過他鴿子。
儘管不悅,他還是站起來,撥通對方電話。
第一次,無人接聽。
第二次,響了兩聲後,終於有聲音了,然而——“您好,我作為美惠的經紀人代她接聽,非常遺憾地通知您,美惠小姐剛才已經車禍去世了……”
剛才、車禍、去世。
寺本加爾閉上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才說服這位上島左岩的前女友拿出證據,見麵詳談,結果這樣一名公眾人物竟然就這麼輕易地遭受了車禍,很難讓人相信這隻不過是個意外。
如果不是意外,那麼她之前說的手中的證據……
寺本加爾迅速反應過來,摘下架上大衣外套,“你們目前在什麼地方?”
遊樂園,靖子和理香領著孩子往門口去。
理香牽著五歲小男孩,表情空前嚴肅,安靜得讓人不敢相信。
三人回到大門口時,老人已經到了,但這次,場麵滑稽得讓人有點好笑。
隻見老人坐在一張不是從哪冒出來的椅子上,先前趾高氣揚的兩名保安小哥一個端茶倒水,一個在挑揀飲料瓶放進蛇皮袋,好不殷勤。老人一直在擺手說不用不用,但怎麼也擋不住人家樂意演戲。
見到靖子過來,話多的保安小哥滿臉堆笑:“記者大人您們回來了,孩子果然找到了呢!”
那名撿飲料瓶的則把裝得鼓囊囊的蛇皮袋往這拎過來:“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務必原諒我們。”
即便如此,同伴應該是嫌他語氣不夠卑微,扯著他的衣擺拚命暗示。
理香見這架勢不由得有點起雞皮疙瘩,隻能訕訕地擺手說沒關係靖子小姐肯定不會在意。假裝的身份受到如此待遇,她真的很擔心如果被揭穿,自己要和靖子一起當場掉了腦袋。
她拿肩膀搗搗自己旁邊那位吹牛不紅臉的夥伴。
靖子“哦?”了一聲,說:“既然這麼有精神,不如再撿5袋子空瓶過來。”
這個條件太苛刻,要做到隻能去便利店買上十箱水倒空了留下瓶子了。
保安卻一口答應:“這樣做的話你就會原諒我們嗎?”
靖子聳聳肩膀:“我會考慮。”
兩人一商量頓時決定輪流玩忽職守,先前吊兒郎當的保安就哼哧哼哧先去了。
一旁圍觀的理香擦一把汗,靖子小姐真是太沉得住氣了。
靖子也知道,唬住他們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謊稱的身份。
她所處的這個國家名義上是君主立憲製度,但並非是三權製約,而是寺本、西源、神尾、上島四大家族之間相互平衡,因為自古以來就是他們把持著全國命脈,輪流執政。
(東西)京都報社,隻是全員不足百人的“小”機構,其中很多成員還是外籍人氏。但正是這個小小的機構,因著一份世界協議,擁有著監督與製衡這個國家的威嚴職能。對於認定“不法”的行為,報社記者有先斬後奏的權利。
這種巨大使命的事當然不適合她這種鹹魚來做,所以哥哥回炎國之前反複推薦她進報社她都拒絕,最後約好等她願意就可以加(社)入(畜)了。
當然她也不知道哥哥寧期在京都報社的位置,以及為什麼能那麼有話語權地推薦她加入。
但寧期怎麼著都不會騙她的。
想到哥哥,靖子的心情不由好了起來。
旁邊密切察言觀色的保安小哥默默鬆一口氣。
小孩到底是小孩,一見到老人就撲進了他懷裡。似乎是被嚇魔怔了,從被找到他就臉色發白,沒開口說過話。
理香見狀又好氣又好笑:“現在知道害怕了?要不是多虧了靖子小姐找到你,你就要被餓死在抓娃娃機裡了好嗎?以後不要動這種歪腦筋鑽娃娃機裡偷東西了知道嗎?!”
當時在抓娃娃機外看見這孩子老實巴交地蜷在角落裡,差點給她看傻了。
老人心中明白是靖子幫忙,忙起身,拉著孫子一同對靖子鞠躬道謝。
這一幕,被折返回來的五十嘉會看在眼裡。
靖子不經意地抬眼,也同他打了照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