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孫老爹起床吃完早膳準備上酒館去,聽到街坊鄰裡有人談起昨日齊媒婆被肖家叔侄兩個氣得不輕,還動起手來。
聽到這話孫老爹一早的好心情頓時沒了,瞧這親事是要涼了呀!
這兩日出門,街上還有酒館裡,都有聽到齊大娘跟肖家叔侄吵架的事。傳言中倒是沒聽說到與他孫家有什麼瓜葛,看來這齊大娘也沒說是給他家說親去。
孫老爹不好去找齊大娘,擔心讓人看出來又對女兒議親不利,最要緊的是怕這流言蜚語再傳到女兒耳朵裡。他知道閨女的脾氣,到時候隻怕是要抄起廚房家夥事兒去找那些長舌婦理論。
從那天後,孫老爹除了早飯後去酒館看一圈,其他時間都在家裡待著。
半月過去,街上的流言似乎銷聲匿跡,以為這件事就此告結。
這天午後,孫老爹吃了藥在葡萄架下乘涼,躺在黃花木搖椅要昏昏欲睡,手裡還搖著一把折扇。
小翠在廚房裡洗碗,聽到門響出來開門。
“齊大娘?”
“孫掌櫃在家嗎?我來給他道喜了。”
孫老爹迷迷糊糊聽著說話聲,睜開眼小翠已經領著齊大娘進來了。
“孫掌櫃這日子過得舒坦啊,鋪子上頭的事交給姑娘,等哪日贅婿入門,這往後更是大好的日子。”
齊大娘話裡帶著諂媚之色,倒是讓孫老爹著實意外,他仰在搖椅上不緊不慢道:“前日子你同祠堂巷那混小子鬨街的事都傳開了,這事還能成?”
說話間齊大娘已經坐在了涼亭下,一臉喜色說道:“你家姑娘的婚事不能成,那我還上你這來乾啥?那肖宴確實愛犯渾,懶得與他計較,可他哪裡做得了他叔叔的主?還是肖秀才看得長遠些,想通了自個兒找上門來答應入贅到你家。”
孫老爹一聽猛然坐起來,驚喜之餘有點不敢相信,“此話當真?”
“是是是,你家姑娘的婚事成了。我昨日把他們二人的生辰八字算了算,雖說你家姑娘年長三歲,倒也是一對良配,再合適不過了。”
這是個好消息,孫老爹連連道謝,笑得合不攏嘴。這下不用愁哪日姑娘嫁出去,孫記酒館是不是也得關門了。他轉身進屋去,拿了一個小小的錢袋出來,這是之前準備好的,裡邊足足裝了十兩的碎銀子。
齊大娘接過錢袋,笑容一滯,遲疑道:“不過……肖秀才有兩個要求。第一不入族譜,到你們家後不更名改姓,他還是肖家的兒郎,以後還要參加科考的。第二,他爹娘去得早,祠堂巷王秀才也曾接濟過他,又跟王家那兒子要好。這會兒王秀才病了,兒子呢剛到軍中,忙得抽不開身回家照料。這肖宴也是要去衛所當差的,不能時時刻刻在祠堂巷守著。肖秀才的意思呢,希望入贅到你家後,還能偶爾去幫忙照看照看王秀才。”
孫老爹愣了一瞬,麵露讚許之色歎道:“那是自然,此等大仁大義之人,能入贅到我孫家,那是我們孫家的榮幸。他要還想繼續讀書,那肯定是不能入孫家族譜的,盼著他能金榜題名,我這做嶽丈的也高興。”
送走了齊大娘,孫老爹已經迫不及待想把這好消息告訴女兒。小跑著上酒館,正是下午,酒館裡人比較少,他來到後麵酒坊。
孫秀娥正在院子裡埋酒,雙手拿鐵鍬鏟土,瞧著蠻力十足,她眼睛抬了一下:“爹你不在家好好歇著,這麼大日頭跑來做什麼?”
她隻是晃了一眼,還沒發覺父親臉上異樣的喜悅。
孫老爹往旁邊矮凳子上一坐,“你先把活兒乾完,我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
孫秀娥手上的動作放緩了些,抬起頭看到老父親一臉的笑容,心想這老頭今日怎麼這般高興?難不成撿到金子了?
沒多會兒,空地歸於平整,孫秀娥用帕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過來入座。
“說吧,什麼事把你高興成這樣?”日頭正曬,孫秀娥乾活兒乾得口乾舌燥,拿起茶壺猛灌水。
孫老爹小聲樂滋滋說道:“你的婚事成了,而且是入贅到咱們家來的。”
孫秀娥一驚,她這麼多年找不到夫家,這會兒竟然憑空冒出一個上門郎來。
“這人誰啊?什麼樣的人家肯讓兒子出來做贅婿?”
當她聽到“肖克嵐”三個字時,兩眼瞪起來,茶壺往桌上一拍,沒好氣道:“爹你怎麼什麼人也答應?這人好吃懶做,成天做著金榜題名的夢。還有他那幾個朋友,一夥四個人,小時候在街上就不消停,還搶過月梅的風車。四個人也就王家那位還像樣些,肖宴一張嘴比街頭那些七姑八婆的嘴還要碎。花岱延仗著祖上留下的金銀細軟,揮霍無度,夜夜留宿藝館。要說最不像話的還數這肖四郎,堂堂七尺男兒卻無謀生之計養活自己,靠著彆人接濟過日子。是個秀才有何用?”
孫秀娥一頓埋怨,孫老爹臉色陰沉起來,壓低了聲音,“你還當是選夫婿呐?哪個人兒時不頑皮?你扯這些有何用?都二十三的人了,你看人家二十三孩子都能滿地跑了,你還在這挑三揀四!行,不要肖克嵐也行,你自己出去找夫婿,若找不到人回來,下月擇個良辰吉日給我把人家秀才娶回家來。”
“我不管,要娶你娶。”
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孫老爹氣得站起身來,還未開口,忽覺得腹中一陣絞痛,麵色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