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城】劇組攢著口氣,趕在一個月裡完成了第一季的製作。
匆匆剪出的成品,年後投放的劇集,竟在春節檔期的尾巴尖掀起了不小的水花。
眾人都偏愛線上娛樂的時代,一場長假裡冒出幾台網劇靠著相傳的口碑爆紅似乎已成規律。
專業影評人表示,【繁城】勝在真誠,紮根底層的創作角度,描畫點灰色的幽默,反而在眾口難調裡捧出一碗走俏的羹。
繁城迎來了沸熱的流量,白疏眠作為主演之一,則獨自過了個清淨的年。
蘇桐年前收拾好行李回了洛鄉,公寓交由她一人打理。
起初那兩天,她仿佛回到了國外的兩年,同樣孤身一人,夜裡半醒時分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惝恍中推開房門,才發現既沒有旅館裡的水垢與青苔,也沒有樓道忽明忽暗的燈光。
窗外不遠的古城樓,依舊處處火樹銀花。
短短半個春節,白疏眠某社交媒體上的個人賬號粉絲數悄然漲到了五位數。
樂壞了年初五回來的蘇桐,硬是把她拖到大廳的電視沙發前,一起看了遍劇。
等看到“白醫生”殺青那晚,白疏眠正好桌前的手機一震,接到劇組的消息。
後天中午就是第二季的開機儀式。
對於網劇而言,成本低,製作當然也追求效率以方便資金運轉。於是剛停擺一個年關,第二季快馬加鞭就開拍。
還是原班的導演劇務攝影師。
劇組的資金明顯富裕了,租了更大的地方,演員和劇組人員加起來幾乎膨脹成原先的兩倍。
開機儀式這天,到場的人反而還不如第一季時齊全。
節後的車票難搶,演員也有的沒騰出檔期,外包的後勤更是幾乎都在路上。
劇務大姐一個人忙得直不起腰,隻好向熟人開口求幫忙。
還沒求到白疏眠這兒,她兀自翻好袖子,幫著往邊上拉桌椅道具。
林歌本來占著片場裡最高挑的一把靠背椅,旁觀了一會兒,終於抵不過某人吱啦滋啦的勤快聲往她耳朵裡灌,歎著氣伸把手。
“你看那邊幾樽新進組的小花瓶都安安穩穩坐著等人伺候,你倒好,回來就爭著當苦力。”
白疏眠抹了把脖頸的汗珠瞧她。
是誰剛到劇組就和她吐槽,過個年體重稱都不準了。還說一定要趁著拍戲把一肚子年貨消食,爭取把稱修得比以前還標準。
哪有坐在椅子上修稱的道理?
好一陣折騰,上一個劇組留下的一片狼藉終於是清理得能看了。
林歌已經找不回自己那張金椅子,隻好靠著牆邊抱胸喘氣:“沒想到還能在新明園裡拍戲,咱們劇組也算是出息了。”
北城這片金土地上,新明園是最有名氣的綜合影視村,東起古城遺跡,西鄰都市叢林。
【繁城】租了西園三號棚半個月,已經算是網劇裡的大戶人家。
曾經的小劇組像個進京趕考的清貧書生,如今終於搖身一變,得了些功名,有了自己的府邸,也算對得上【繁城】這麼個劇名。
隻是府邸裡人一多,倒是層級分明,秩序凜然起來。
新進組的演員大部分是背靠公司的簽約藝人,比起劇組裡原有的大多數素人明顯多了底氣。
“說白了就是來蹭熱度。”
林歌一副了然的眼神:“有點名氣的小花小草,就愛蹭個熱劇。當然,人家自己也有熱度,說不好誰蹭誰。”
白疏眠下意識覺著“蹭”字不好聽,但說“雙贏”似乎又不妥當。
起碼新人一來,建組之初的角色戲份明顯被稀釋了。
她和林歌的角色這回大概不再算得上主演了。
晚餐時候,不知誰提了句團建。
一群人於是浩浩蕩蕩地把園外的小龍蝦檔口包了圓帶回組,十三香味直衝雲霄。
幾位姍姍來遲的也湊在這時候進了組。
白疏眠看她們都從一輛中巴下來,清一色的腰窄腿長,鶯歌燕語,花枝招搖。
最後下來的是位大墨鏡,一如既往地戴著胸牌。
白疏眠臉盲,但視力極好,老遠就看見上麵一沈一悅兩個字。
是上次給她送來韓亦手寫名片的經紀人。
下意識,白疏眠就懷疑起那一位是否到場。或者說,是否就在下車來的幾人之間。
但很快她就否認了猜測,繁城再火,也還遠碰不到影後這個級彆的鞋跟。
那就都不是她。白疏眠鬆口氣。
她沒注意,身邊的林歌麵色也不那麼自然。
兩人正各有所思時,一朵明媚的小花和沈悅仰頭說了什麼,隨後像是得了首肯,朝她們走來。
“林歌。”那人握住眼前一截暖色手腕,頗熱情地喚道。
“LINA。”林歌鬆開她的手,不冷不熱。
“這位是?”
林歌帶著不情不願的介紹。
“啊,我知道,韓前輩和你對過戲。”
關麗娜笑得清甜。
白疏眠訝異於她竟然知道幾乎過去兩個月的那麼件小事。
抬眼瞧去,淡紫花蕊搖曳,熠熠眼妝下是某種捉摸不透的色彩。
如芒在背,白疏眠覺著那是居高臨下的傲意。
大概來源於星環這艘巨輪,以及沈悅這麼個金牌經紀人。
她多少了解過,據說近兩年沈悅帶的新人,保底能紅火一陣,片約不斷。
至於這股輕蔑,白疏眠倒是不在意,她還在想,彆招惹來那位就好。
她好不容易有些擺脫了那道當麵將自己揉壓碾碎,還要在夢裡糾纏不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