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往往天不遂人願。
......
沈悅原本沒想通知韓亦。
要不是手下帶的LINA要上去敘舊,她壓根都沒注意到白疏眠在場。
和“前任”小朋友見了也就見了,本想裝作不認識,等打理好關係把人放在劇組就開車走人。
誰知攪進這麼淌渾水裡。
現場,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後,某種平靜表象如鏡麵碎裂開來。
沈悅瞠目結舌地看見自己親自終止合約的林歌和她剛帶上的關麗娜仿佛某一瞬間結下了三世的仇。
一陣撕扯間,遭殃的成了中間勸解的白疏眠,被桌角刺進了腰。
按理說,作為經紀人,她該無條件站在LINA這頭。
但瞧見那位“前任”捂著腰緊抿唇站在林歌身前,又被淤青一塊傷口而扯皺一雙清雋的眉,她忽地覺得有那麼些必要通知韓亦一聲。
預料裡,她期待聽到的是句敷衍的“你看著辦”。
誰知韓亦根本就在隔壁的長宮劇組,接到她的語音,撂下一句“等我”,不用十分鐘就到了現場。
等待的時候,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沈悅竟有些忐忑。
不是因為林歌至今還怒視著這頭,而LINA寸步不讓地回以顏色,讓她覺著年輕人愈發不好管教。
也不是劇組現場無數雙好事者的目光和悄悄捏在掌心裡的鏡頭。
單純是韓亦......她最不想卷進她和那位前任之間的旋渦裡。
何況當初還是自己勸白疏眠躲著點,彆再招惹某人。
她今天怎麼就主動帶了路,喊了聲“這邊走”。
後悔打了這個語音,還後悔自己這麼敬業,非要親自送人進組。
還反思有必要考慮加強一下藝人的情緒管理培訓。
沈悅靠在劇組的長椅一頭,夾起根煙,惆悵地點了火。
韓亦到場時,一群吃瓜的劇組人員自動讓出了條路。
一身銀灰的長款羽絨晃亂了劇組那幽淡狹長的燈影,皮質筒靴在所有人心裡觸地有聲。
所有人連震驚帶納悶,連導演本人那一副苦瓜臉都被訝然壓平了紋理。
他們可不是【長宮】那種劇組,能和影後攀關係。
而且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羽絨服還能被人穿出修身的曲線。
一時間愣是沒人敢動彈,像是齊刷刷等待著某種將事態落定的錘聲,沈悅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上前。
“你來乾什麼?”她壓低聲音,心裡則恨不得馬上把人拉進車裡。
天知道韓亦突然現身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劇組,還是這麼個時機上,回頭能傳出去多少版本的“小道消息”。
韓亦挑眉:“不是你打的語音嗎?”
一雙目光越過沈悅肩頭,掃落在人群角落裡。
沈悅心頭一梗,又想著人來了都來了,認命般歎口氣:“那你快點決定,我把人帶走還是?”
韓亦到場伊始,林歌便低下了頭,目光躲閃。
若不是還扶著白疏眠,像是隨時要閃人。
LINA也收好輕蔑,意識到事態已然遠超預料。
在場所有人看來,雖然仍舊難以理解,但韓亦出現在這裡,多少算是為背靠星環的新入組“小團體”撐了場子。
就連她向林歌和白疏眠走過去的路上,不少人都心裡捏了把汗。
韓亦停在她兩步身前,眼色落在白疏眠微曲的腰身一側。
半晌,她很輕卻不容置疑地開口。
“跟我來。”
林歌聞言趕緊把白疏眠交出去。
還想對事故緣由多解釋什麼,被韓亦毫不停留的一個轉身噎了回去,平緩而落寞地蹲坐在地板上。
哢嗒。
門縫裡透出的最後一絲光亮被收掩抹淨。
化妝室外,多少雙目光或焦灼或失落地收回去。
這場戲沒人能看到。
化妝室裡,白疏眠毫無疑問認出了對方,韓亦朝她徑直過來時周圍的竊竊私語不止一次提到那個名字。
而且那陣幽淡的草木香氣,時隔月餘再次襲入她的嗅覺。
白疏眠背靠妝台,不太自然地撐直腰肢。
眸底難以掩飾還是掠過一抹驚豔,但往深處去,她對她已經沒了當初那層仰慕的濾鏡。
韓亦欺人為樂,倒是正符合她在許多劇演裡的角色形象。
“韓......小姐。”
但白疏眠也不厭惡她。
回國前,在諸多消磨意誌的夢境中,她總是孤身一人,身後陰影裡惡魘隨行。
而那次試鏡後,韓亦的“祁皇後”曾在一段時間內取代了原有的夢魘,糾纏得她無暇再陷入過往。
長夜裡無儘的追趕曾讓人一心潰逃,而截路的鳳凰則不留餘地地囚困了她,吞吐出惡火烹燒她心肺。
羽翅纏身,倒是燒儘了某種永無止境的勞倦。
漸漸地,白疏眠學會了麵對那種被扼緊咽喉,焚為塵土的無力感。
差距即便如鴻溝,前人總是可以追趕的。她該學會在惡火中精煉自己。
何況,難言夢境以外的現實,韓亦從不偽裝得溫柔。
比起圈內那數不清會騙人的臉,她覺著起碼這點上,她表裡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