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天培養了許久,也就達成成就——在表演班裡舞蹈分數死死咬在平均線上。
即便如此,已經算是嚴重地拖了她綜合成績的後腿。
此刻,韓亦讓她自選舞種,無疑是弱項裡挑長處,更讓人頭疼。
她練舞的目標向來隻有一個——考試不掛,除此之外,哪有所謂擅長的舞種。
非要說的話,大概是芭蕾——那是許多音樂劇場的基本功。
而即使是芭蕾,她也近乎半年沒碰了,回國後光顧著調整表演,在劇組麵試中奔走......
現在的她是一身“硬骨頭”。
好在韓亦也沒有就地考察的意思。
“習慣一下場地,今天狀態不好就隨意一些,彆受傷就好。”
素妝下,韓亦不難看出來白疏眠懨懨的病容。
她眼色不易察覺地一挑——讓某人前幾天穿著濕衣服就往外跑。
白疏眠在如此敏銳的洞察力下莫名升起認錯的念頭,輕埋下頭,嗯了一聲。
那早披著一身半乾的衣服趕路,晨風的確寒得人肌骨發涼,她已經喝了兩天熱湯藥。
“想自己練的話就去隔壁,留在這裡也行。”
白疏眠剛剛看過幾眼,已然有了決定。
——大概沒有人能在韓亦身邊安心練舞,她也不例外。
“不打擾您。”
韓亦若有所思看她一眼,片刻,轉身去拿什麼。
直到隔壁舞房鑰匙交到手裡,白疏眠倏然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YOP裡一間頂配的舞房,暫時屬於她了?
當初在京藝就讀時,形體考試前一大難題就是場地。
京藝地方不大,舞蹈室除了表演係要用,還有舞蹈係的占山頭,一來二去,哪兒夠紮堆的考生們分。
於是很多時候她們就選一片架空層,或者乾脆在宿舍裡騰出一片。
架空層冬冷夏炎,宿舍則有櫃門床架哐哐打手。
簡而言之,白疏眠沒練過這麼富裕的舞。
以至於打開舞房前,那個優美的Y字都讓她看了好一會兒。
Y,大概代表是韓亦的亦字吧?
她曾經覺著梁主任給她分了這麼個老師是冤家路窄,雖然對方眼裡大概對她這個“冤家”都沒什麼印象。
眼下,她攥著還有一絲溫度的鑰匙,覺著破碎的心房被微妙地縫補,不那麼漏風了。
一上午,白疏眠從古典芭蕾練到現代舞,揮汗如雨。
肌體勃發的熱量似乎驅散了某種潛藏的陰霾,氣色都好轉不少。
中午,韓亦從外麵回來,帶了兩瓶運動飲料,推開舞房的門。
見她麵色紅撲撲的,額邊的發絲並成幾綹,泛著水潤的光。
這是一上午練了多少套舞......
韓亦耐著顆心一直沒來看,一大原因就是怕自己無形中給她壓力,成了督工。
誰知有人自己就會把自己抽成陀螺。
“不是說適應一下場地,彆那麼......”
韓亦頓了頓,把語氣放緩。
“不用那麼急,我又不是非要這幾天考你。”
她把飲料遞過去,等人伸手,又把瓶子抬高了些:“等會兒再喝。”
白疏眠還喘著氣,隔著不到半米遠,韓亦幾乎能感覺到一股熱勁往身上蔓延。
“老師,我想著過幾天就要進組,彆在這拖太久。”
白疏眠呼吸稍平複,一點點抿飲料。
她已經做好準備接下來幾天都泡在舞房裡——如果韓亦允許的話。
韓亦忍不住數落她:“你是去見習,又不是主演,劇組少你一個轉的還輕快。”
而且,她和梁主任當初就說過,她的要求很高——這話並非虛言。
她沒打算讓眼前人這麼簡單地過關。
“還有力氣嗎?”韓亦自上而下打量她。
白疏眠這會兒剛卸力,渾身酥軟。
但韓亦剛剛的話讓她激起兩分骨子裡的倔強,梗起被汗水濕潤的脖頸點頭。
“那把剛剛我進來時候你跳的舞段再來一遍。”
最後一次是爵士舞。
白疏眠重整旗鼓,隨著音樂榨乾最後一絲力氣。
“節奏很好,但isolation有問題,最後的上半身動作把核心帶塌了。”
韓亦一針見血。
白疏眠無話反駁,一邊低頭一邊感慨她果然眼光毒辣。
她四肢不協調的問題雖然隨著形體訓練好轉許多,但比起頂尖舞者,動作終究沒那麼乾脆利落。
其中,isolation(獨立動作,局部隔離)正是她最難跨過去的坎。
韓亦有意讓她在第一天認清自己的標準嚴苛,恰好,一眼看出爵士是白疏眠弱項。
正好讓她用來打預防針。
“如果讓我評判,你再練一個月可能也難以合格。”
一劑凶猛的預防針下去的,白疏眠於是成了耷拉一雙大長耳朵的兔子。
哪有如果,明明就是韓亦本人考核。
她算是完了。
韓亦反思自己是否聲音太冷,措辭太直白。
於是趕緊給兔子喂蘿卜:“事情越難,完成後才會變得越好。”
白疏眠多少被導師一棒槌敲得消沉,但很快在雞湯下抬起頭,覺著這話耳熟。
她纖長的睫毛顫動,運動後還沒降溫的腦子催使她未經熟慮就開口:
“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