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韓亦第一時間目光就注意到沙發上側躺的人影。
“昨晚也不知道乾什麼去了,我讓她先歇會兒,下午還要和公關宣傳部的那些人見一見。順帶給她介紹幾位老師。”
韓亦聞言,眸色微動。
要在星環裡待的穩當,那些有資曆的老師的確是要見的。
“先彆叫醒她。”沈悅在咖啡機上點了點,衝出來一人一杯,擺上桌旁。
“我中午有會,說不定下午還得你帶她去。”
白疏眠睫毛背著兩人的方向一顫一顫。
沈悅不知道昨晚她徹夜未眠的主要原因就是韓亦。
把韓亦帶過來,她更不可能好好休息了。
身後,兩人似乎沒在意她的存在,該聊什麼聊什麼。
從韓亦明年的片約說起,一直到代言廣告。
在韓亦麵前,沈悅不像是合約維係的經紀人,反而像是操心自家大小姐的管家。
而“大小姐”本人卻興致平平,三句話往往隻搭一句。
“再看”、“也行”、“可能吧”......
沈悅皺著眉:“現在這麼打發我可以,再過兩個月,你還能騰出空來我這兒喝口咖啡都算你有能耐。”
“可能吧。”
沈悅:......
白疏眠也這才知道,韓亦看似息影,實際上往後兩年已經預支出去不少合約,規劃得滿滿當當。
她休息的時間不多了。
而最後這段還算輕鬆的時間,韓亦堪稱慷慨地分給了她許多。
白疏眠暗咬了咬唇角,指尖一陣有一陣無地撓撓坐墊。
又過了一會兒,話題不知不覺就脫離了韓亦,轉向她。
這時候,白疏眠聽著聽著已經打了幾回瞌睡。
也是奇怪,昨夜想著韓亦一夜難眠,如今韓亦就在不遠,她倒是安寧了。
話音漸漸遙遠飄忽起來。
沈悅翻著文件:“她想走影視劇這條路,最近星環最好的資源你也知道。”
韓亦當然知道:長宮。
而且長宮於白疏眠而言,還有更深層的意義。
白疏眠心跳漸漸慢下來,腰也軟進了沙發坐墊裡。
然而聽見“長宮”,耳朵還是條件反射般一抖。
韓亦那聲“長宮”像是把鑰匙,從塵封的黑箱裡開了鎖抽出一幅幅畫麵,朦朧著鋪開在眼前。
那時她還是新生,剛軍訓彙演完回家。
比起烈日烘烤,白家的燈光總是一片溫暖的黃,像初生的鳥獸身上那層絨毛。
柔和的水晶吊頂下,祁傾年做了一桌的菜。
白疏眠抱著母親的胳膊,和她控訴教官太嚴,她腳跟磨出了血,脖子也曬破了皮。
“等你過一兩個月養好了,再長出來的皮膚更白,也更堅韌。”
祁傾年一邊安慰著女兒,一邊把白晟叫來飯桌。
白晟平日喜歡泡在書房裡,出來晚了幾分鐘,被祁傾年數落幾聲。
這可是他們女兒人生裡的一次重要考驗,他這個當父親的這時候還忙工作。
白晟於是一邊道歉,一邊和女兒講起自己剛琢磨的劇情。
白疏眠從小喜歡聽他講故事,許多是白晟自己想的,或跌宕起伏波瀾壯闊,或感人肺腑扣人心弦。而最特彆的,在於他給白疏眠講過故事後,會問她感想。
等再過一段時間,白疏眠或許就會聽到一個她更喜歡的改良版本。
這次,白晟問她,如果生在那麼個朝代,想在百姓家還是帝王家。
那時的她哪知命運這事身不由己,隻有筆下的靈魂才總能蓬勃。
她果真帶入了白晟的設定,頗天真地答:“最好是百姓家。”
白晟訝異:“榮華富貴不好嗎?”
白疏眠:“好是好,可一開始就在高處多無趣,凡事都沒了追求。教官說心放得越低,頭才仰得越高......所以,從百姓做起,然後一步步登頂最好。”
白晟笑了:“我女兒還有王道夢想。”
“什麼王道夢想,是浪漫情懷。”祁傾年不滿地用筷根拍拍他手背:“再說,少提你的劇本,眠眠剛回來,不聊工作。”
話畢,祁傾年從桌下取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禮盒。
白疏眠打開看,是期待已久的限定款泡芙模型一套。
拉芙妮家的泡芙是她的最愛,白疏眠滿心歡喜收下,軟軟啄了一口她的側頰。
白晟頭伸過來,瞧了一眼就吐槽:“你媽光給你買模型饞你,也不給你買點實在的。”
祁傾年:“總比不給女兒準備禮物的人好。”
麵對就差指名道姓的控訴,白晟夾起塊紅燒排骨,邊啃邊笑。
“這個劇本就是我寫給眠眠的禮物啊。”
......
“第一季什麼時候定檔?”韓亦問。
沈悅不用翻資料也知道:下個月。
“如果你還想布置點什麼,最好趁快。再過幾天,我也要給她排日程了。”
沈悅正和韓亦念叨,外麵有人催了。
“沈經紀,會議時間到了。”
韓亦於是揮揮手,把人送走。
等走廊裡都聽不到聲音,她緩緩往沙發去。
“沈悅走了。”
沙發上的人一動不動,隻有背部微微起伏。
她心想,還挺有定力。
剛剛和沈悅談的過程,白疏眠肯定醒著。
她又不是沒見過白疏眠睡著的模樣——和如今大相徑庭。
白疏眠正睡成一個優雅的長條。
沙發上,白長條的眼睫再次顫動起來。
有人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