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白疏眠蔫蔫地躺在土樓裡的長木沙發上。
今天沒有她的戲份,按劇本上說,祁姳回宮輾轉途中,楚顏和她分道揚鑣。
於是她和韓亦的行程也成日地分離了。
劇情中再次見麵,就是半年後的春三宴上,楚顏再次進宮行刺,但刺客團遭到埋伏,唯有她被祁姳半道阻撓救下了。
按目前的拍攝進程推斷,那段劇情起碼也是四五天後。
她半仰起頭,手機高高舉過額頂。
點開某視頻平台,隨便一掃就有長宮的混剪或是預告作品。
其中電影版的預告已經放一部分出來了。
以辛禰兒和韓亦的扮相為賣點,吸引了眾多新粉絲。
目前,長宮官方賬號下已經很接近百萬關注,並且答應了百萬那天會發放福利。
官方運營小哥是跟著劇組的,白疏眠前兩天還見過。
所謂的“福利”,其實他自己都還沒想好內容,不過是先畫了個餅。
最後大概還是要一眾主演上來圓。
白疏眠對這些表麵熱熱鬨鬨的粉絲活動興趣平平,她有興趣的無非兩點。
一,那些對長宮劇情的分析與猜測。畢竟這是她父親經手的作品。
二則是有關韓亦了。
其中一個做的非常好的粉絲向視頻,把韓亦往年的一些鏡頭剪進了長宮第一季中。
製作者似乎是韓亦的忠粉,點進主頁有許多她過往作品的剪輯。
如今,她已經認得韓亦那張臉了。
再看那些已經看過的作品,有了彆樣的感覺。
從前是欣賞,此刻成了沉浸。
明明心想著該起身下去喝口水了。
一雙手自作主張,讓她刷了又刷。
不知不覺,就把那位粉絲的主頁刷完了。
等到視頻主頁再也無法下拉,她乾渴的喉嚨終於得到滋潤,連純淨水都是甜的。
放下水杯,白疏眠心尖油然升起一個念頭。
下午,要不要去“探班”?
她指尖點在微涼的桌邊,撫過山水紋路,猶疑著。
劇組雖然搬了地方,但終究還是靠近熱帶,二十來公裡北上完全是杯水車薪。
這酷暑裡,有人去送上一杯涼茶,該是受歡迎的。
可要是隻給韓亦一個人送,未免也太顯眼。
這下,起碼就要買十幾二十杯——大提小提的掛在手上。
她的腦子一下子就混亂起來。
最後,還是咬了咬牙,起身。
化過妝正要出門,門外響起韓安語的腳步聲。
正因為麵盲,白疏眠對不同人的腳步更為敏感。
韓安語那雙鞋根特彆堅實,走時也踢踢踏踏的,離二十米外就能分辨出來。
韓亦走路則如雲中漫步,即便是在土樓的木質結構地板上,也壓作窸窣的吱響。
白疏眠出去,韓安語是在環形的樓道旁。
韓安語看出她剛上的妝,眼眉一彎:“這麼巧,你正好要出門,一起啊?”
白疏眠:“我是去劇組。”
“依......你韓老師在那裡?”
“嗯。”
“挺好的,我還沒見過你們拍戲呢。”
韓安語一再堅持,於是白疏眠喜提一位分擔了十杯涼茶的“助手”。
片場取景並不總在鎮上,這幾天就選在三裡地外的一片古遺址裡,平時去有專車送,個人步行的話就要半小時。
韓安語自詡體力不錯,其實也就和白疏眠不相上下。
三裡走了兩裡時,兩人幾乎同步開始有點喘了。
心有靈犀地慢下腳步,韓安語說起上次:“雖說咱們姐妹情比金堅,不過你那聲依依好險沒把我和你韓老師的姐妹情撞碎了。”
白疏眠有點愧疚,低低道了個歉。
隨後又奇怪:“你不是姐姐嗎?”
在她印象裡,姐姐不該氣勢這麼低一頭才對。
“得了吧,你覺得這世界上誰能真當你韓老師的姐姐?她打小就叫過我一次姐姐,還是頭回見,當著老太太麵前那時候。”
白疏眠笑了笑,也是。
“依依”這個稱謂,已經是韓安語竭儘所能,占到的最大便宜了。
隻是被白疏眠喊了一次,東窗事發,她一年半載不敢再提了。
兩人到片場時,正值韓亦主導的一個鏡頭。
周圍,古遺跡被裝點得有了千年前的風采,連屋簷的神獸都栩栩如生。
韓亦端坐於古簷下,一身當地民族古服飾,溫婉有儀,頭戴銀冠,凝然肅穆。
目光冷冷掃過眼前的一群鎖甲兵,大有睥睨的風采。
等越過群演,看向再後的人群時,她的冷肅眉眼某一瞬仿佛被蟄了一下。
“看見我們了。”韓安語一下子樂道。
白疏眠沒搭話,有些擔心影響了韓亦的拍攝。
好在鏡頭前的韓亦調整極快,把後麵祁姳的台詞有條不紊地拋至陣前,演出了能折服一眾流亡軍的風采。
鏡頭順利完成。等群演散開了,韓亦朝著兩人走來。
“這麼曬也不打傘。”她指尖抵了抵白疏眠的額頭。
想象中被曬燙的溫度沒有出現,反而冰冰涼涼的,大概是出了點汗又蒸發後帶走了熱量。
到手的觸感就像是當地的糍粑,糯糯軟軟的。
韓安語一挑眉。
她特意氣喘得大了幾聲,自己這個姐姐也沒得垂憐,隻收獲淡淡一瞥。
天氣炎熱,世態炎涼。
涼茶大多都派出去了,白疏眠把一直留在手裡那杯涼茶遞過去。
“這杯加料濃縮,不加糖。”白疏眠記得韓亦喝咖啡都不加糖。
韓亦點點頭,接到嘴邊,一入喉,一陣清苦。
涼茶不加糖,苦的要死。再濃縮加料,簡直比咖啡勝了不止一籌。
饒是她多年練出的表情管理,眉頭也可察地皺了一下。
從此,韓亦總結出一個道理。
白疏眠遞來的飲品,大多隻能一點點抿。
“好喝不。”韓安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