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措不及防被扣在桌麵，白疏眠起初還有些驚惶，心底嘶了一聲。

雖心知韓亦說的沒錯，但不由自主地卻想：現在反而是她要噬人般的模樣。

但眼光在那熟悉的麵孔裡打了個轉，驚惶卻漸漸安穩下來。

韓亦很擔心她，擔心得打破了平日安然的麵具。

白疏眠近日來一直努力抽空放輕的心緒仿佛一下子被手背上傳來的力道沉甸甸壓實了。

“我知道的，接下來兩個月會注意。”

白疏眠鬼使神差地就翻過被按在了桌上的掌心，輕輕捧著在上的那枚手掌安撫。

像是允諾著什麼。

明明是事關自己的安危，卻以答應韓亦的形式說出了口。

白疏眠難以想象，自己竟然可恥地，心安理得去享用她的憂切。

甚至指尖還不安分地向上糾纏，想穿進那強硬堅韌的柔白指縫中。

近乎要得逞。

溫竹先回來了。

韓亦不著痕跡地將手抽回，冷淡地抽了塊餐前麵包。

溫竹隱約感覺桌上了氣氛比起走前有所不同，但看向兩人，卻各自安好。

沒等她說什麼，韓亦先看過來：“溫竹，我記得你是三年前開始跟寰冬的吧？”

溫竹心中一凜，點點頭。

四人的餐桌上，唯有韓亦讓她稍感壓力。

畢竟曾經是自己藝人的直接競爭對手，而且輸多贏少。

“三年零兩個月。”溫竹答複道。

“那個時候她已經是星環的簽約藝人，但寰冬更早時出身華韻，你大概也知曉？”

溫竹搖搖頭。

“這點，大概李先生更清楚一些，寰冬姐很少和我提及。”

說到“李先生”，溫竹聲音難掩地波動了。

可以說，寰冬的藝人生涯，正是被“李先生”這位經紀人最終毀滅的。

即便當初她是李先生招進寰冬團隊中，但後來，她對這位經紀人的印象卻一點點下降，直到如今，已至穀底。

白疏眠在一旁默默聽著，狀似局外人，指尖蜷攏著，邊回味，邊思索。

這是韓亦對溫竹的某種考驗嗎？

但多日相處下來，白疏眠其實早就將溫竹當成了自己人。

當韓亦問起更多早前的事情時，她插在中間開口。

“溫竹姐和之前的同事都沒什麼聯係了。”

韓亦視線終於往她身上飄了飄，支起高腳杯，極輕地哦了一聲。

模棱兩可的音調，聽不出是應聲還是質疑。

抿了口白葡萄酒，她用餐巾紙拭過唇瓣，隨後道：

“那你可以把他聯係方式給我嗎？”

溫竹訝然：“誰？”

“李經紀。”

“說誰呢？誰要背著我找彆的經紀人？”

沈悅正好回來，笑眯眯加入聊天。

等溫竹和她大致解釋了一番，她神色比溫竹更疑惑。

“你要找人家寰冬的前經紀人乾什麼，而且那人不是......”

前段時間，那位“李先生”才墜樓住進ICU，好像前兩個星期才出院。

雖然現在不少陰謀論說那是為了拖藝人下水的“自導自演”，但寰冬已經被正式封殺，真相更難考究了。

“寰冬事業高峰期忽然出事，據說此前剛拒了某大牌ip續作和國際時尚品牌的代言。而事後爆出的那些黑料明顯是身邊人才有機會接觸到......”

不用再說下去，在座眾人心裡都有數了。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是內部有人瓦解了寰冬乃至她的整個團隊。

“我沒有。”溫竹連忙解釋。

寰冬最親近的人，無疑就是她這個助理和李經紀。

沈悅及時安撫道：“當然不是懷疑你，寰冬很相信你，還是她把你介紹給我的呢。”

溫竹稍微往白疏眠身邊靠了靠，低眸：“但那位李經紀也是跟著她一路過來的，據說寰冬姐還沒出道時候就認識了。”

沈悅細細思索：“沒出道就認識？那就是從華韻開始合作的，嘖，我當時在華韻實習的時候，的確聽過某些傳聞。”

據說為了綁定藝人，華韻培養的經紀人會有意創造並留存些藝人的黑料，以在合適的時候逼人續約。

但那都是道聽途說，早就被辟謠了，當時散布消息的人甚至收到了律師函。

白疏眠一旁嚼著法棍，有如聽天方夜譚。

圈子還有這麼黑暗的一麵？

她心想，還好華韻如今解體了。

......

這一場聚餐格外漫長。

由於韓亦預定的是法式套餐，落座接近一小時的時候，上菜次序才走過將將三分之一。

湯、海鮮、雪芭，然後是剛上桌的頭盤。

餐點陸續登台，話題也終於變得輕鬆許多。

白疏眠說起在宣南的拍攝趣聞——大多是說給溫竹和沈悅這兩位不在場的聽。

韓亦偶爾會替她補上一些細節。

總體而言，這頓法餐倒不顯得沉悶。

旋轉餐廳的環境也典雅，三麵屏風，唯一敞開的是靠近落地窗那邊，可以看進北城的川流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