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打豪強、分土地,衝鴨!……(1 / 2)

表妹團寵日常 千歲盞 5987 字 9個月前

第7章

出了書房,她徑直往左側回廊走,走到最末的一間廂房,便見一位青年正在屋內讀書。

屋子裡很空蕩,隻有一張床,一個書桌,一把椅子。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這便是紀逢禮給學生準備的書舍,在紀大儒的觀念裡,要想做出學問,那就得頭懸梁錐刺股,還得遠離會腐蝕人精神的溫香軟玉,過成苦行僧那般才好。

青年二十出頭的年紀,長著一張微方國字臉,相貌平平,身上穿著洗到發白的長衫,頭發也有些蓬亂毛躁,腳上的鞋履更是破了一個洞。

他看書極為全神貫注,雙眼一錯不錯地落在書本上,連穗寧走進屋都不知道。

穗寧便站在一旁,看他時而皺眉,時而開懷,時而奮筆疾書,時而念誦詩文。

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發現穗寧的存在。

穗寧看了一會,也沒打攪他,又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剛出來,就見紅棗站在走廊儘頭喚她:“小姐,夫人喚您回去用飯。”

穗寧噠噠地跑過去,被紅棗牽著,兩人一起往翠山院走。

“紅棗,我剛剛瞧見杜臻了。”穗寧仰起臉,天真地問,“他還住在家裡麼?他自己家在哪?”

杜臻去年秋天來拜訪紀逢禮,之後便一直在紀家住著,住了一整個冬天。

穗寧童言童語,紅棗隻當她好奇,便解釋道:“杜郎君家在洛郡,不過已經沒了,聽聞他父親原是老爺的同僚,不知因何獲罪,多年前就罷官在家。去歲夏,河東那邊發洪水,杜郎君家被淹了,家裡人都沒逃出來。他自己當時在書院裡讀書,得此噩耗,又交不上下一年的束脩,便收拾了行囊來投奔老爺。”

穗寧一時呆住了。

“洪水……死了很多人嗎?”

平時沒人跟她說這個,穗寧也從沒想過。畢竟她隻當自己重新投胎,隻想好好當一回無憂無慮的小孩,感受家人疼愛。

每日裡吃喝玩樂,碰不到的事情,自然不會去想。

紅棗也不清楚這個,又見穗寧神情發悶,便將她抱起來,安撫道:“小姐,奴婢也都是聽旁人講的。咱們泰安縣向來和平,又不近河近水,不會發洪水的。再說了,您是小姐,即便洪水來了,也不會有事。”

她隻以為穗寧是嚇著了,卻不知,穗寧不是被洪澇嚇到,而是為自己的無知無覺而震驚。

旁人不知,可穗寧心知肚明,自己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人。

她有著現代人的眼界和各種知識,還有上天賜予的善果樹,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卻隻沉溺在自己的小家裡,從沒想過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

好似有一個無形的麵紗,罩在她眼前,讓她忽略那些看不到的外界的一切。

哪怕她稍稍探知一下,都該知曉,古代社會裡底層百姓生活得有多麼艱難。

“紅棗,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

小女娃抱著丫鬟的脖子,小臉擱在她肩頭,輕輕地歎了口氣。

紅棗溫和地問:“那有人怪小姐嗎?”

穗寧搖了搖小腦袋。

沒人怪她,是她自己怪自己。

“那就沒事了,沒人怪小姐,小姐就沒做錯事。”紅棗肯定地說。

穗寧鼓了鼓臉頰:“我知道我錯了。”

“那小姐悄悄改正就好了。”

穗寧眨巴眨巴眼,握緊小拳頭,一臉鄭重地點頭:“你說的對,我會改正的!”

反正她才五、啊呸、四歲,還來得及!

穗寧回到翠山院,跟鄒氏一起吃午飯。

紀明繁中午都是在圍爐院那邊跟其他學生一起吃,是以不回來。

紀經天在縣衙裡當差,也不回來。

吃過飯,鄒氏帶著穗寧睡午覺。

上午睡了一場覺,穗寧哪裡還睡得著,趴在榻上翻來覆去,覆去翻來。

等鄒氏呼吸漸漸平穩,她就悄悄摸出自己的小魔方,哢擦哢擦轉魔方。

這是穗寧三歲那年讓她爹做的,為了讓紀經天理解魔方的原理,三歲的小穗寧小嘴巴都說乾了,最終才得到一個小魔方。

轉魔方是穗寧消磨時間的方式,也是她思考時下意識的動作。

有的人想事情喜歡轉筆,而穗寧就愛轉魔方。

魔方整體都是木製的,除了魔方,穗寧的房間裡還有木頭小船、木頭小屋、木頭小人等等一大堆袖珍可愛的木製品。

倒不是她奇思妙想,而是她爹紀經天不走尋常路,酷愛當木匠!

紀經天沒當縣丞前,每天在家就是做木工。身為堂堂紀家二爺,他不喝不嫖不賭,唯一愛的就是做木工活,看著自己手中造出各式各樣的木製品,他心中滿足難以言喻。

穗寧三歲前,每日一大早醒來,首先聽到的就是她爹刨木頭的聲音。

穗寧覺得她爹這毛病大概是被祖母逼的。

早前也說了,唐氏是大家小姐出身,期望丈夫位極人臣。

很明顯,她的期望落空了,紀逢禮沒有一點當官的天賦。

丈夫靠不住的時候,唐氏自然想著靠兒子。

於是她從兒子能讀書就開始雞娃,大伯紀經言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身為長子,他被唐氏管教得最多,也最是聽話懂事,不論唐氏對他要求多嚴格,他都會努力達成母親的期望。

當然了,難道說他對母親一點怨言也沒有?

穗寧感覺是有的,從大伯一直在外做官就能看出來。

大伯不能怪母親,因為母親是為他好。

但他也無法忍受來自母親的重壓,最終選擇遠遠逃離家庭,蔭官後便選了外放,從他二十歲離家到現在三十多歲,十幾年了,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穗寧的爹是老二,也從小就被嚴格要求,但與大哥的沉默順從不同,紀經天他反抗了!

反抗的方式就是不務正業,沉迷雜事,比如做木工。

他也讀書,但不愛讀四書五經,偏愛算學、農學甚至觀星之類的雜學,夫子在上頭教,他在下頭畫各種木工圖,氣得唐氏火冒三丈,罰他去跪祠堂,他還是照看不誤。

紀逢禮對此倒沒說什麼,在他那裡,隻要是書,就沒有不好的,雖然四書五經是聖賢之言,但雜學也有雜學的妙處,治理土地就得靠農桑。

他教學生也是如此,從不強行違拗學生的性格,而是因材施教。隻是他也不好管妻子,妻子想讓兒子上進,也沒什麼錯。

唐氏的這種雞娃行為,截止到紀經天十五歲。

那年,唐氏的幼子,紀經璉因病去世。

隻是一場平平無奇的風寒,偏偏紀經璉生來就體弱多病,又不想母親失望,冬夜裡點燈看書,第二日便起了高熱,燒了幾天,一直褪不下來,就那麼去了。

唐氏大受打擊,恰巧那年大兒子去外地補官,二兒子又一直跟她鬥著乾,唐氏不禁懷疑起自己的教子方式,為此大病一場。

病好後,唐氏心底一直縈繞的那股子不甘便也泄了。

從此再不嚴厲管教兒子,對紀經天離經叛道當木工這件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母親不管他,紀經天反而有些不習慣,母子倆原本僵硬的關係,之後倒是漸漸有所緩和。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變好,依舊沉迷木工,勢要將自己的愛好發揚光大。

以紀經天的學問,科考是絕對考不上的。家裡蔭官的名額給了大哥,他往後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總不能就那麼荒廢下去,當一個紈絝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