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亞為人高傲,又常常對他態度惡劣,如果不是因為尋找安瑞克這件事花光了自己的積蓄,加上自己的法術知識積累不足,很多事情上還需要伊利亞提供幫助,克裡斯真的一點都不想忍受伊利亞那張十分不討人喜歡的嘴巴。
“不管怎麼樣,伊利亞還算是個真正擔心著安瑞克的人,和其它那些審判廷法師不同。或許他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細節,多少能給出幾條有用的建議——卡帕斯未必有伊利亞那種坎德利爾審判廷總部的大法師權限高,知道的事情也有局限。雖然我依舊不能直接告訴伊利亞安瑞克失蹤的地方不是羅德拉港灣,而是法穆鎮這件事。坎德利爾審判廷內部並不是一條心,萬一他毫無防備地向其他法師透露出了這一點,就可能會讓謀害安瑞克的人警覺。”這樣自我安慰了一下,克裡斯捏捏自己的肩膀,不再因為放低姿態求伊利亞幫忙而感到憋悶。
信件寄出去後,克裡斯再沒有什麼緊急待辦的事情。在街道上散了會步,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後,克裡斯決定明天去調查一下魔物巢穴附近的那些莊園。目前如卡帕斯所說,沒有任何跡象能表明邪|教信仰的事情跟安瑞克的失蹤有關係。但安瑞克的失蹤事件就連教會都查得一頭霧水,安瑞克就像是一滴蒸發了的水一樣,沒人知道他失蹤前在做什麼,所有人以為的,他失蹤前所處的地點,也是錯誤線索。找來法穆鎮以後,之前的一周裡,克裡斯已經排除過許多條與安瑞克無關的異常狀況了,現在隻剩魔物這一條線還保留有一點價值。哪怕現在看起來邪|教信仰事件還無法和安瑞克扯上任何關係,克裡斯也不能不繼續追查下去。
稍微規劃了一下調查流程和方式,決定好了明天的行動計劃後,克裡斯收回思緒,望著對麵一家商店裡新出爐的麵包歎了口氣。他粗略計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錢還能夠他一天吃一頓飯,熬到伊利亞收信並把借款寄給他。
他沒有考慮伊利亞不借錢的情況。伊利亞雖然性格高傲,嘴上不饒人,總喜歡用那一口混雜有科弗迪亞用語習慣的南方腔嘲諷彆人,但他為人還算有義氣——即使不看在自己認識他這麼多年的份上,也會看在安瑞克的份上,幫他這一次。
知道自己如果今天多吃了一塊麵包,之後就會有一天連麵包屑都吃不上,克裡斯忍下了饑餓感,將目光投向遠處的教堂。看到熟悉建築的那一刻,他想起了上次那個言行奇怪的女人,不由自主就走近了教堂。
靠近了救贖教堂那扇半開的大門後,他立在門邊,十分謹慎地朝裡張望。但大概是女人並不習慣於連著兩天拜訪救贖教堂,克裡斯並沒有在教堂裡看到她。
“請問您是在找人嗎?我是否有幸踐行主的意誌,或多或少地在這一刻幫助到您?”因為克裡斯正專注於用目光檢閱人群,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動靜,旁邊忽然出聲的教士險些嚇了他一跳。
因為不知道是自己扒著門偷窺教堂裡的人更沒禮貌,還是教士突然出聲嚇自己更沒禮貌,克裡斯沒有說出什麼指責性的話語,搖了搖頭後,決定離開:“沒、沒有,我隻是想來做個禮拜。”
“願救贖主保佑您。”教士做了個救贖教會標準的祈禱式,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目光平和地看著克裡斯,似乎在等他先進教堂。
意識到自己選了個最愚蠢的謊來撒的克裡斯僵硬了一下,他既不想進教堂浪費時間,又不想當著教士的麵直接離開,這等於明晃晃地告訴他“我在你們主的教堂裡踐踏你們主的教義”——無論是救贖、文明、審判還是懺悔的教會,教義中都有類似於“神以為欺騙有罪之類”的話。片刻的遲疑後,克裡斯最終做出了決斷:“好吧,在此之前,我或許的確有事情需要您的幫助。這也是使我一直站在教堂門口猶豫不決的原因。”
“如果我能幫助到您,我的身與心,都會由衷地感到愉快。”教士點了下頭,目光中帶有一種虔信徒獨有的,清澈而愚蠢的慈悲。
想到救贖的教士們常年待在教堂(注),或許會認識那位信仰救贖的本地女士,克裡斯不再猶豫,簡要將事情向這位教士描述了一遍:“我昨天在這裡遇到了一位女士,當然我指的不是豔遇。相信您也看得出來,我還並沒有成年。但那位女士的確十分美麗。她有一雙迷人而深邃的藍色眼睛,紮著流行發飾,穿著白色長裙。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還在裙子上彆了一個淡金色的鬱金香胸針。您對她有印象嗎,能否告知我她的名字?”
教士眼裡的慈悲變得有點古怪。顯然,因為克裡斯有意加了一句“不是豔遇”,反倒使得他往那方麵去想了。不過雖然覺得克裡斯才這個年紀,就對美麗的女士產生想法有點為時過早了,不像個救贖信徒該有的樣子,他還是誠實地回答了克裡斯的問題:“您說的是米勒夫人嗎?她昨天來過救贖教堂,衣著也都符合您的描述。”
“或許是的,”克裡斯克製住了眼睛一亮的反應,繼續追問,“您知道她的身份和住址嗎?”
教士的表情更古怪了:“她的原名叫伊芙琳·布朗,但因為嫁給了達倫·米勒男爵,婚後冠了丈夫的姓氏,所以被大家稱為‘米勒夫人’。最近米勒男爵在鎮東的莊園管理農場,她應該和女仆們一起待在男爵的彆墅裡照顧孩子。”
鎮東的莊園?克裡斯的思維飛快抓住了這個詞,但他並沒有將異樣的情緒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