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在伊利亞的指揮下一鐵鍬一鐵鍬地往下挖,直到鐵鍬被一個堅硬的東西卡了一下,才停住手,蹲下身去準備扒開坑裡的泥土。但伊利亞扯住了他,神色凝重地讓他暫時退開:“這裡是否有邪惡力量的侵蝕還不確定,你離開我用法術劃定的領域,站在外麵等我把底下的東西拿出來確認。如果看到我出現了不好的變化,馬上跑,不要回頭。去法穆鎮審判廷,同時告知卡帕斯和史密斯。鑒於法穆鎮審判廷內部的黨|派分裂,他們兩個究竟誰更可信,我暫且持保留態度。”
“你的意思是有危險?”克裡斯愣了一下,一是沒想到事情那麼嚴重,二是沒想到以自己和伊利亞的關係,伊利亞居然會說出自己來承擔危險,讓他看到不對就馬上跑的話。
“我暫時還沒有探知到邪惡力量的氣息,”伊利亞搖了搖頭,很快就暴露出本性,“我隻是說萬一,萬一有什麼問題的話,我被邪惡力量汙染,或許還能撐著理智跟它鬥爭一下,等到審判廷的救援。而你,以你稀疏平常的法術水平、不常鍛煉的小身板,以及令人難以信任的意誌力量,我不覺得你能維持住神誌,不當場變成惡心的魔物。”
果然還是那個讓人想揍青他眼眶的伊利亞。克裡斯忍住麵部抽搐的衝動,沒有再遲疑地退出了伊利亞的法術領地。
伊利亞借助鐵鍬把那個盒子形狀的堅硬物件從土裡挖了出來,大致抹掉上麵的泥端詳片刻,確認上麵沒有不好的力量後,才對克裡斯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克裡斯重新靠近後,就著伊利亞的手看清了那個還未生鏽的鐵盒,本能跟著一起蹲了下來。
“它給我的感覺不太好。”莫名因為靠近這個鐵盒心跳加快的克裡斯按了按胸口,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在變困難。但由於不想讓自己顯得毫無作用,事事都在依靠更擅長法術的其他人,他並沒有退到一邊去。
“我倒是沒有感覺,”伊利亞翻起鐵盒的底部,想看看上麵有沒有特殊的花紋,但因為餘光掃到克裡斯皺起的眉頭,很快就察知到異狀,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你怎麼了,不太舒服?”
克裡斯搖了搖頭,想把這件事情糊弄過去,但下一秒就因為忽然滯澀的呼吸,狠狠咳了起來,終於因為求生本能退開一大步。直到站立不穩險些向後栽去,他才一瞬間從那種恍惚的窒息感中回過神來,心臟中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凍住:“這個盒子很不對勁。”
伊利亞沉默地看了他好一會,又將目光投向手邊那個盒子,當即做出了決定:“我在這裡守著盒子,你去審判廷把那位卡帕斯和審判廷廷長史密斯一起叫過來。把這裡的情況如實告訴他們。早上你還沒醒的時候,我已經去審判廷見過他們了,他們會明白的。”
克裡斯點點頭,沒有追問他早上去過審判廷的具體情形。因為生理上的不適,離開伊利亞的法術領地他反而如釋重負,在重新踏入那片霧氣後,克裡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蹲在原地的伊利亞。出於對安瑞克事件的後怕,第一時間,他就湧現出了一個本不該有的念頭:“伊利亞不會失蹤在這片霧氣裡吧?”但這種擔憂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知道自己留下也幫不上什麼忙,他還是果斷在分辨出方向後,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鎮西。
籠罩在霧氣中的不隻是鎮東的郊外,是一整個法穆鎮。即便進了鎮上,克裡斯周圍環境的可視度也沒有得到絲毫改善,他在一棟棟朦朧的建築中穿行。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慘白、蒼涼,由於霧氣,他不能再像平時那樣輕易地看到法穆鎮的救贖教堂和審判塔塔尖,路過的行人也都低著頭,緩慢、步履沉重地行走著。克裡斯知道,路人放慢腳步可能是由於擔心在霧裡撞到人或物,摔倒受傷,但還是無端因為這種異常的緩慢感到了一種莫名的驚悚。那些鎮民的眼睛在霧氣中籠上一層難以言喻的灰敗,仿佛沒有焦距,讓人聯想到冰冷的屍體。
有眼熟的賣黑麵包的婆婆看到了他,在這種灰敗的氣氛中抬起那張皺紋遍布的臉,於死寂裡衝克裡斯露出個笑容。隻是那笑容也被霧氣模糊得慘淡,克裡斯仿佛看到她鬆垮的皮膚底下、橫生的皺紋中寄生著無數其他的什麼人,或者傳說中的怨靈,正咧著嘴衝自己詭異地笑。
冷靜,冷靜……不要胡亂聯想。克裡斯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搖搖頭試圖將亂七八糟的念頭甩開。他朝街邊的老婆婆笑了笑,步履不停地衝進了教堂所在的那條街區。
“我找卡、卡帕斯,”克裡斯有些氣喘地打斷了那個試圖阻止自己進入審判塔的神職人員,想了想後,又趕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補充了一句,“還有你們的審、審判廷廷長,史密斯先生。是伊利、伊利亞大法師,伊利亞·艾德裡安,讓我來的,我們在,法穆鎮東郊,發現了,一些異常情況。”
“好……好的,”白袍的教士被他的態度帶得不自覺緊張了起來,當即叫了一聲身邊的同伴,讓對方去通知審判廷的人,自己則扶住克裡斯,十分友善地詢問,“您看起來跑得很累,需要休息一下嗎,我帶您去教堂裡?”
“不用,”克裡斯緩了口氣,直起了身體很快搖頭,這時他才從那種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彌漫著恐怖的錯覺中抽離出來,“儘快通知卡帕斯,和史密斯廷長。”
“你找我?”卡帕斯剛好從審判塔下來遇到跑進去報信的法師,沒想到一出門就看見克裡斯形容狼狽地跟救贖的教士提到自己的名字,由於被迫和史密斯並列,他的眉毛不太明顯地皺了一下,“有什麼事?”剛剛他還沒來得及聽那位傳話的法師彙報事情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