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間他踉蹌兩步退開,反射性抬手去摸自己疼痛難忍的眼睛,但還沒來得及頂開眼鏡框,手指便摸到一串溫熱粘稠的液體,這時候他的嗅覺遲鈍地做出了分辨——是血腥味。
“誰在那裡!”
顯然,克裡斯在這一瞬間造成的動靜已經足夠農奴們發現他了。一聲驚怒的吼叫後,克裡斯在猩紅模糊的世界中失去了方向感,卻聽到農奴們所在的方向傳來一陣起身走動的聲音。沒來得及多想,在摸到牆壁勉強辨認出出口後,他當機立斷往樓梯上方跑去,但由於視力受損和毫無減退征兆的劇烈疼痛,沒跑兩步就絆倒在了樓梯中央,險些沒滾下去砸進背後的人群中。
雜亂的腳步聲、帶著法穆鎮本地口音的模糊咒罵聲不過一個呼吸就到了背後。克裡斯感覺到一隻手猛然把自己拽了過去,掙紮間,抓住他的人捂住了他的嘴。那是一隻極其粗糙的手,克裡斯甚至覺得自己嘴邊的肉都會被對方手上乾裂的皮劃傷。
克裡斯想喊伊利亞,但不確定自己喊出來伊利亞能不能聽到,也因為被捂了嘴喊不出聲音來。他的眼鏡已經在掙紮中滑掉了一半,隻是因為還有旁邊的鏈子拴著,才沒有徹底掉下去。
“法師?”眼鏡的滑落讓這些農奴們觀察到了克裡斯的發色變化,這種變戲法一樣的神奇現象讓他們對克裡斯的身份有了猜測。好在農奴們平日裡大概不太能接觸到貴族階層裡流傳的信息,因而不知道這些特征對應著諾西亞王國的三王子克裡斯·卡斯蒂利亞。
在一陣克裡斯聽不清楚的竊竊私語後,擒住克裡斯的男人把他扔到了地麵上。一個尖銳又老邁的女聲厲聲質問:“誰指使你來的?”
克裡斯因為眼睛上的疼痛沒能第一時間回答他們的話,很快就遭到了毫不留情的一腳。不知道踢他的人和剛剛抓住他的男人是否是同一個人,但這一位的力氣同樣大得驚人,克裡斯被他踹出了半米遠,更是疼得說不出話來了。
“老麥克,彆著急。他看起來年紀不大,還是個孩子,也許有什麼誤會,先聽聽他怎麼說。”帶著明顯老氣的女聲又開口了。看克裡斯才十幾歲的樣子,又疼得蜷縮起身體,那位老婦人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孫子孫女,沒忍住歎了口氣,攔住了準備再踢克裡斯一腳的魁梧男人。
“我……”克裡斯知道他們對自己沒有多少耐心,於是在緩了兩口氣後,強忍著生理性的發抖開口,“我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一個略顯刻薄的家夥“哈”了一聲,尖酸挑火,“你穿著審判廷的法師袍,一定是教會的人!審判廷法師和救贖教會的神甫們都是鎮長家的哈巴犬!怎麼可能對我們沒有惡意!麥克,彆學得跟艾米莉亞一樣軟弱!這個褻瀆神明的家夥,我們應該宰了他,或者讓他成為半月祭上的祭品!”
半月祭?克裡斯從疼痛與生理性的顫抖中分出一點注意力,意識到救贖教會裡沒有這個名詞,世界上的其他四大教會裡也沒有。
聯想到之前對那所“地下神堂”的建成方式做出的猜測,以及剛剛自己看到那個不具名圖案後所產生的,陌生又熟悉的懼怖體驗,克裡斯猛然反應過來。這些家夥是“冥河之龍”卡洛斯的信徒!
那張桌子上的蠟燭之所以眼熟,是因為他之前在卡帕斯製造的“世界記憶空間”見過這種蠟燭!那裡的蠟燭就是在“地下神堂”被魔物占據前,那些不知名的邪|教徒們用來供奉“冥河之龍”卡洛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