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但見《布利閔筆記》表現得這麼嚴重,克裡斯還是飛快回過神來踩上鞋子,抓過大衣披到身上,拉開窗簾想看看外麵現在是什麼情形。
一切都很正常,夜色靜謐、月光溫柔,樹林間連風都沒有起,安靜得像一副貼在地下室裡的三流油畫作品。克裡斯皺了下眉,想告訴《布利閔筆記》一切正常,卻猛然想起來什麼,渾身上下的血液瞬間涼了下來。
原屬於史密斯的那個小花園,克麗絲托說它現在沒有人打理,已經荒廢了。今天白天裡他從窗戶這邊看過去時,花園裡還有一堆野蠻生長後枯敗的花草枝葉,可是現在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而且這樣的深夜裡,即便是冬日,也不可能連一丁點蟲鳥的叫聲都沒有。安靜得像是……像是一片墳場。
“你是怎麼察覺到異常的?”越想越覺得悚然的克裡斯將《布利閔筆記》從衣袋裡取出來拿到了手裡,也顧不上法師居住區周圍有監控法術了。他飛快打開客房的門衝了出去。
這樣的情況前天晚上就已經發生過了,憑空出現的匕首、白天裡不存在的事物,和漆黑一片的審判塔……他平安度過了那一晚,之後幾乎完全忘記了當時的種種異常。這很奇怪,非常奇怪,和他跟法師團離開米勒莊園後不合邏輯的行為發展一樣奇怪。
他或許真的已經被邪惡力量影響得很嚴重了!
“這裡的時空存在很嚴重的割裂,夜晚和白天似乎是被縫合到一起的兩條時間線。可能,這兩者中有一者是虛假的也說不定。我能感覺到一股可怖的力量正在向這裡滲透,或許是從兩條縫合時間線的裂隙。它來自現世之外,諸界之間,至少是神明層次的力量。你現在對抗不了它的,離開這裡!離開這個鎮子!越快越好!”
兩條縫合的時間線?克裡斯留心聽著《布利閔筆記》的回答,忘記看路,在黑暗中險些踩空,好在及時抓住了扶手,這才沒有滾下樓梯。
但它讓自己逃離法穆鎮的方案顯然有點不切實際,現在法穆鎮已經被審判廷徹底封死了。不管是從現實層麵上,還是從法術層麵上,這裡都已經出不去了。更何況,他很確定,自己已經被盯上了,如果不能清除那種邪惡力量的標記,就算成功逃出了法穆鎮,或許也會成為一個汙染源,給外麵的人帶來不幸。
“出不去了,”他冷靜地告訴《布利閔筆記》現在法穆鎮的真實情況,“事實上如果能出去,早在我發現你之前,就已經坐上回坎德利爾的馬車了。現在除了解決法穆鎮的問題,我沒有彆的選擇。”
“那至少先離開這裡,找個安全點的地方,”《布利閔筆記》的語氣像是在發抖,似乎法穆鎮的情況真的讓它一本書都產生了恐懼,“這裡彌漫的邪惡力量會影響活物,讓所有活物都慢慢變成失去心智的魔物。一直待在這裡,你會在不知不覺間瘋掉的!”
克裡斯緩了口氣,居然漸漸冷靜了下來:“整個鎮子都被邪惡力量覆蓋了,哪裡還有安全的地方?”
“教堂!”《布利閔筆記》以最快的速度回答,“教堂有真神力量的庇佑,隻有教堂裡是安全的。”
之前說神明不需要信徒的是它,現在說教堂有真神力量庇佑的也是它。克裡斯皺了下眉,沒有在這種時候指出《布利閔筆記》的前後矛盾,隻是在抵達樓梯口轉角後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克麗絲托的房間。
“你去哪?”《布利閔筆記》一心隻想讓他趕緊逃走,見他反而轉了個彎調轉方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回去!是那邊!”
“克麗絲托!克麗絲托!你在裡麵嗎?醒醒!”克裡斯沒有理會《布利閔筆記》的指揮,用力敲打起克麗絲托的房門試圖將她叫醒。
也不知道邪神力量對法穆鎮現實的滲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早在他來到這裡之前,卡洛斯就已經在影響法穆鎮了。原先就住在法穆鎮的克麗絲托他們,一定比他受邪惡力量的影響要更嚴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徹底被異化成怪物。他必須叫上克麗絲托一起去教堂。
但房間裡的克麗絲托始終沒有回答他。
出於某種擔憂的焦慮,克裡斯把耳朵貼到門上,想聽一聽裡麵是否有什麼動靜,但在聲音傳來之前,一股腐臭的味道先一步透過門縫,隨著一灘深色的液體滲出門外。
克裡斯瞳孔微縮,在腦子裡念頭成型之前,飛快憑本能從原地退開。下一秒,一隻巨大猙獰的觸手便飛了過來,將門板撞得粉碎。
克裡斯抬頭。他看到一隻可怖的、皮肉外翻的猙獰怪物,正伸著它長長的脖子,將腦袋貼在天花板上,居高臨下地望向自己。
數十隻形狀詭異的觸手將它的軀乾支起來,使它得以“縮”在克麗絲托房間裡的那張單人床上,而現在那些觸手一齊揮動起來,糾纏著熟悉的法術光芒,襲向克裡斯。
那是克麗絲托的法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