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子民 “殺、殺了我,再一次、殺掉……(2 / 2)

第八道門 薛寒山 3800 字 9個月前

這段似乎和克裡斯的問題毫不相乾的故事敘述到一半,卡帕斯忽然頓住了,痛苦地喘息了一會,聲音中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這種恐懼不像是一種情緒,而像是一種生理本能:“我記不清了,我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我……我去調查這件事,然後我遇到了、遇到了……”

“遇到了史密斯·安德森?”克裡斯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接上了他的話。

卡帕斯的聲音一瞬間變了調,顯得有些陰沉,又仿佛帶有某種隱秘的瘋狂,然而他的答話是斷斷續續的,跟一個患了失憶症的病人沒兩樣:“對,我遇到了史密斯·安德森。他認為我對米勒夫人關心過度,懷疑我和米勒夫人存在某種不正當的關係。對,他說,說他要給我點顏色看看,於是我……我,我記不清了。他說伊芙琳是他的摯愛,所以隻有伊芙琳可以……可以什麼?”

克裡斯意識到卡帕斯似乎說到了什麼很關鍵的地方,於是忍不住想要上前兩步聽得更清楚一些。然而下一秒,那扇虛幻的門便開始不正常地抖動起來,卡帕斯的答話被掐斷,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敲打門扉的聲音。仿佛卡帕斯突然發了狂。

這樣不正常的動靜讓克裡斯下意識擺出防禦姿態,幸而卡帕斯很快又控製住了自己,冷靜下來緩了口氣:“抱歉,剛剛有些失態。你告訴白天的我夜裡的事情不會有任何作用,卡洛斯的力量會持續扭曲他的認知。而且他的靈體裡很快就會長出新生的怪物來,到時候他也會變成我這樣。我們都很難保持長時間的自我意識,恐怕幫不了你。你的時間並不多了,‘冥河之龍’的年祭就要開始了。一旦年祭結束,整個法穆鎮上所有的人都會徹底變成怪物,原先的你、我,我們,所有人都將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不複存在。目前為止,審判廷做的所有工作都是白費的,‘冥河之龍’卡洛斯,混亂顛倒的寂無之主,祂會帶著祂的子民重現於世。”

這樣的悲觀論斷讓克裡斯沉默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目前是《布利閔筆記》的持有者,他仍然願意相信法穆鎮的情況還有轉機:“你還沒有告訴我怎麼樣讓人在夜裡依舊保持清醒。”

卡帕斯停頓了好一會,似乎在權衡是否應該回答這個問題。但最後他還是告訴了克裡斯自己的猜測:“如果我猜的沒有錯,保持一定清醒的手段是‘死亡’。”

“死亡?”這個答案倒是出乎克裡斯的預料,甚至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能在夜裡保持一定程度上的清醒,我懷疑是因為,白天的我已經死過一次——”卡帕斯的聲音漸漸冷靜了下來,甚至顯得有些嚴肅過頭,“史密斯殺死了我,我想起來了,為了米勒夫人。那邊的怪物,似乎會因為白天裡那個我受傷而受傷,因此在白天的我死去一次之後,它變得尤其虛弱,這使我能在一定程度上恢複清醒。它在竊取我的命運,所以我的遭遇即它的遭遇,它的遭遇即我的遭遇。但我不清楚,這樣的清醒是否需要代價。或許我現在並沒有真正死去是因為卡洛斯的力量,等這裡的邪惡事件結束,我就會真正死去。”

“那邊的怪物?”克裡斯抓住重要的字眼追問了一句。

“門那邊的怪物,我看到了,”卡帕斯似乎深吸了一口氣,然而或許是因為他的□□已經不再是人類的模樣,克裡斯聽到一陣不正常的咕嚕聲,“我看到了那扇門,門那邊有無數這樣那樣的怪物,它們是卡洛斯的子民,它們在等待它們的無上主帶領它們離開煉獄,重回世間。它們會在我們身體中重獲新生。一開始你以為你是自己,後來你以為被它們占據的身體是你自己,最後你以為它們是你自己……它們會帶著詛咒竊走你的命運,讓你的軀殼變成怪物,靈魂則沉入深淵,代替他們、代替他們受永世之苦。”

“混亂之門?”克裡斯還想再問,然而那種肉狀物拍打門扉的聲音又重新響了起來。那邊的卡帕斯似乎從喉嚨裡發出一陣陣古怪的水流聲,克裡斯再想後退時,這片空間裡已經退無可退了,而那灘深色的液體馬上就要沾到克裡斯身上。

“殺、殺了我,再一次、殺掉他……殺了伊利亞,救、救救我……”

伴隨著一陣天旋地轉的失重感,克裡斯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熟悉的法術力量推了出去。卡帕斯斷斷續續、語氣詭異的求救聲在他耳邊響起,卻莫名讓他感覺到一陣不正常的心悸,耳朵突突地疼,幾乎像被一根錐子刺穿整個頭顱,他無法維持住冷靜,險些昏死過去。

“你醒了?”

從劇痛中緩過勁來後,克裡斯費了很大力氣才將眼睛睜開,試圖撐起胳膊。他已經落回了自己的身體裡。然而還沒等他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就聽到旁邊有個人對自己開了口。

因為覺得光線太刺眼,他微眯著眼睛仰頭去看,正對上一雙帶著虛浮笑意的藍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