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鎮上沒有怪物,這裡有怪物,夜裡鎮上有怪物,這裡的怪物卻消失了……這其中,也許存在著某種聯係。或許,夜裡那個已經魔物化的卡帕斯告訴他的,白天正常的人們“靈體裡會長出新生的怪物來”,卡帕斯口中的“新生的怪物”,就是從這裡去到現實人類的“靈體”裡的?
一陣粘稠的水液摩擦聲和拍打聲喚回了克裡斯的思緒,克裡斯抬頭,發現外麵那隻巨大的觸手已經將整個教堂纏繞了起來。門縫間、窗戶模糊不清的玻璃麵上,都能看到那家夥觸手表麵惡心的皮膚和沾在上麵的深色黏液。
“你不是說這裡有怪物嗎?”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伊利亞發現教堂裡沒有敵人,鬆了口氣的同時,有些疑惑地望向克裡斯。
“我上次來這裡確實有怪物,隻是上次我是白天來的,這一次是夜裡。也許中間有什麼我事先沒有想到的規律。”克裡斯皺著眉往前走了兩步,出於謹慎的態度,他並沒有抬頭打量這座教堂裡的擺設。
教堂的大門被外麵的東西蹭得“咕嘰”作響,伊利亞回頭看了一眼,放下呈防禦姿態的右手。他看了米勒夫人一眼,有意想問問她關於怎麼離開這個地方的意見,卻在抬頭的一瞬間意識到了前方黑影裡暗藏的危險,毫無征兆地凝聚起力量衝了過去:“有東西!”
克裡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看到伊利亞已經跟黑暗裡的那家夥交上手了。兩色的法術光芒碰撞後逸散開來,沒一會,伊利亞就因為認出了對方的身份而忽然停止了攻擊。
“卡帕斯?”伊利亞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外。
暗處的卡帕斯緩緩走出了陰影,然而——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爬。克裡斯發現他已經不再是人形了,而像是一灘沒有被器皿盛裝的液體。但他,或者說它似乎依然具有自主意識,在掙紮努力了一會後,便將自己的身體凹出八爪魚的形狀,撐起疑似腦袋的球形用眼珠盯住伊利亞。
“你們怎麼,也來了。”是卡帕斯的聲音,但克裡斯根據它的語氣,判斷出現在對它而言,說話應該是一件較為吃力的事。
“遇到了一點麻煩,”伊利亞簡要地回答了它,緊接著便蹲了下來,試圖讓卡帕斯跟自己對視時不用強行撐起軟趴趴的身體,仰頭仰得那麼吃力,“你怎麼在這?怎麼搞成了這副樣子?”
卡帕斯往前爬了一小段距離,克裡斯感覺到它的眼球緩慢地轉向了自己,但也隻是一瞬間:“下午,我去了米勒莊園的地窖,那裡聯通著,這片空間。我沒找到出去的方法,月亮升起來之後,就變成了這樣。”
“不是月亮升起來了,是現實世界的法穆鎮裡,天黑了。”一直沒出聲的米勒夫人開口。
“米勒夫人?”卡帕斯的眼球又轉動了一下,它之前一直沒注意到這位被伊利亞擋住的美婦人,“你果然沒死。”
“不,我死了,”米勒夫人卻意外地反駁了他的話,“我、你,還有克裡斯,我們都已經死了。隻有伊利亞還活著。”
“我、我死了?”克裡斯愣了一下,一時間隻覺得她的話無比荒謬,“我怎麼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我和卡帕斯都死在神降之前,你死在……探訪米勒莊園的那天。隻是法穆鎮在卡洛斯力量的影響下,死者不死,生者不生,所以現在我們仍然以不同的形式存在著。你比較特殊,希伯普利是不會真正死去的。”米勒夫人看了克裡斯一眼,眼底的情緒有些複雜,但也隻是一瞬間。
“現在的重點,難道不應該是怎麼出去嗎?”伊利亞敲了敲手邊的椅背,示意三人不要廢話。
“我所提到的話題,就是跟怎麼出去有關的,”米勒夫人重新直起身體,將目光放回到伊利亞身上,“卡洛斯的力量有關於死亡,死亡是生靈向死靈的轉化,而法穆鎮的活人被轉化成昔日的怪物,在某種程度上,是卡洛斯用祂的權能實現的死亡的逆向過程。”
“祂的子民被投影到這裡,再前往現實,我們從現實來到這裡,再前往……這是祂要實現的過程,要使一切回歸正常,實現祂所做的轉化的逆向過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死亡。”
“我和卡帕斯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在這片空間的形態也並不是實體,想要回到現實很容易。唯一麻煩的是,你們兩個現在都是實體。”
克裡斯望著米勒夫人虛化的身形輪廓皺了下眉,又抬頭看了一眼貼在窗戶上的那隻粗壯觸手。
按照米勒夫人的說法,他在探訪米勒莊園那天死過一次,可那天他經曆的死亡,應該是幻覺才對。經曆過幻覺之後,他就來到了這裡,並且因為向救贖做出祈禱,很快就成功離開了。
“這次不能向救主祈禱嗎?”
米勒夫人搖了搖頭:“很遺憾,這個方案隻對已經死過一次的,死靈狀態的人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