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握著傘柄看了看前方被來往路人踩出來的、臟兮兮的冰雪腳印:“可能是因為,我的父親是諾西亞的皇帝陛下吧。”
可惜《布利閔筆記》一點也不關心什麼“皇帝陛下”:“但現在米勒莊園完全進不去了,那條龍的地下神堂也進不去,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回鎮西?”
“還能怎麼辦,隻能回去了,”經曆了這段時間的種種,克裡斯倒是心態良好地綁了綁袖子,兩步跨進雪裡,“歸根結底,還是我的實力太弱了。如果我的法術水平達到了審判廷大法師的水準,或者如果我已經是你口中的‘終末者’了,亞爾林他們根本不可能阻止我參與進‘冥河之龍’事件的後續處理中來。即使他們依舊不允許我參與審判廷的事,我剛剛也可以破除伊利亞的領地法術,趕在布雷爾到場之前進入卡洛斯的地下神堂。”
“你為什麼要進那條龍的地下神堂?剛剛沒來得及告訴你,其實那片區域給我一種不好的感覺。那條掌握著部分死亡之力的龍,也許還留有什麼後手也說不定。你沒聽那個叫亞爾林的死靈法師說嗎?雖然那條龍的年祭沒有成功,但他們需要的儀式閉環,在某種意義上是完成了的。”
克裡斯緩慢地挪過被深雪覆蓋的小路,漸漸開始氣喘起來:“這沒關係,會有人幫我們阻撓祂那些信徒喚醒祂的。安……科拉隆的侍從都沒再有什麼後續動作,這就足以證明接下來法穆鎮不會再有卡洛斯的蹤跡了。我隻是覺得很奇怪,卡洛斯的投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祂的投影,祂叫我‘父主’。而你,初代時法師布利閔的法術筆記也獨獨選中了我作為新的契約者。我不清楚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聯係,但是這一係列的事情讓我確信,這段時間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應該不會是簡單的巧合。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讓你,讓科拉隆選中了我。我想知道,‘冥河之龍’口中的父主究竟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
“可是那條龍雖然不是真神,實力也遠超過你們人類法師修行所能達到的極限了。探知和它有關的事情,後果可能……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克裡斯的話讓《布利閔筆記》隱隱表露出了一絲擔憂。
克裡斯實事求是地點頭,表示對《布利閔筆記》說法的認同:“所以,看來我以後要刻苦修習法術了。”
臨近下午五點,這場大雪毫無征兆地停了一會。“冥河之龍”的年祭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邪惡事件對鎮上人民生活的後續影響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克裡斯沿街走過去,不少店鋪已經重新開了門。偶爾有一兩個戴著氈帽的小孩搓著雪球,嘻嘻哈哈地從他身邊跑過,或是圍在路邊研究用什麼東西來做雪人的眼睛。
他和伊利亞一起進去坐過的那家酒館裡亮著橘黃色的燈,光焰明明暗暗,晃著零星幾個酒客或靠或坐的影子。
想到亞爾林對他的要求隻是在六點之前回去接受醫師的檢查,克裡斯推開門,拉下兜帽,走進了酒館。酒館裡的人大概很少見到他這種天生銀發的怪胎,都有些稀奇地向克裡斯投來了目光。克裡斯坦然接受了他們的注目禮,敲了敲酒保麵前的桌子:“先生,你們這裡的特色飲品還有嗎?”
“有、有的。”大概是每天來往的顧客太多,酒保沒認出隻光顧過兩次的他。
“來一杯吧。”克裡斯從錢袋中取出銀幣,遞了過去。
酒保回過神,接了錢給他找過零後,便推出一杯克裡斯再熟悉不過的風味飲品。克裡斯端著杯子走到靠窗的座位,隻喝了一口,便被酸得皺起眉來:“好吧,還是和之前一樣難以接受。”
“你既然知道它令你難以接受,為什麼還要點?”《布利閔筆記》表示無法理解這種行為。
“一次不能接受,也許兩次就可以,兩次不能接受,也許三次就可以,人是可以習慣一些事情的。之前那次是伊利亞請我喝的。現在伊利亞中了沉睡詛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會不會再到南約克瀚來,所以就想趁還沒走,再試一次。”從門口鑽進屋子的寒流讓克裡斯下意識咳嗽了兩聲,將腳踩到了凳子底下的支杆上。
“其實我還是有點擔心,教皇安德魯一直都很討厭我,皇帝陛下和羅德裡格公爵……比起覺得我是他們的親人,倒更像是覺得我是他們的仇敵。他們一貫對那個‘希伯普利’的預言深信不疑。這次回去以後,我原本就有限的自由,或許又要縮減了。”
“其實你可以嘗試向審判廷靠攏,”《布利閔筆記》提議,“你現在是時法師了,掩蓋這件事比公開這件事要麻煩得多。如果能獲得一個官方認可的法師身份,很多事情都會好辦不少。而且,皇室和教廷不會永遠站在同一立場上,與其被教皇和皇帝聯起手來對付,不如借教廷的手為自己爭取一些利益。”
克裡斯不帶什麼情緒地笑了一聲,移開視線:“倒也不至於用‘對付’這麼嚴重的詞。情況比你以為的複雜多了,向審判廷靠攏……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