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令克裡斯下意識想要避開對方打量的目光奪門而出。可惜他做不到。這裡是審判塔,他是審判廷的半個囚犯。而且當下站在他對麵的這個家夥,表現出來的實力也足夠深不可測。克裡斯知道,如果對方對他存在惡意,他沒有逃走的可能性。
《布利閔筆記》安分地躺在男人手裡,不再發出一絲聲音。男人隨意翻了翻書頁,旋即將注意力全部轉向克裡斯。
克裡斯繃緊身體,不敢跟男人對視,隻好看著對方的鞋尖。
古怪的是,男人並沒有質問他什麼和《布利閔筆記》有關的高深問題,隻是隨手將《布利閔筆記》丟回虛空,任其力量向克裡斯回流。下一秒,他朝克裡斯彎了彎腰,似乎想要做出一個平視克裡斯的動作——雖然克裡斯並不能透過陰影看到他的眼睛。
“你想見伊利亞?”
對方平淡溫和的語氣和他表現出來的恐怖氣質形成了過大的反差,這讓克裡斯愣了一下,忍不住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什麼?”
男人並沒有理會他的反應,隻是兀自走向了門口,輕輕壓下門把手:“跟上吧。”
他要帶自己去見伊利亞?這樣的發展讓克裡斯更摸不著頭腦了:“可、可是外麵有審判廷的法師看守,而且我不能出去……”
男人回了下頭,這一次,克裡斯看清了他胸前的法師徽章:“我會抹除掉你離開過這個房間的痕跡。”他的徽章和其他克裡斯熟識的審判廷法師有些不一樣,但其中流轉的力量氣息證明,那的確是來自教會官方的法師身份徽章。
對方似乎沒有惡意。
克裡斯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隨著男人將房門打開,強大的法術力量自長袍之下傾瀉而出,克裡斯發現外麵的空間像是忽然蒙上了一層霧,高塔回廊裡行走、站立的法師們的身形在他眼前變得透明起來。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扇門已經被打開了,男人旁若無人地走進了回廊。
克裡斯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對方。對他而言,這家夥的身份、立場,都尚且存疑。他以前從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審判廷有這樣一號人物。男人並不比亞爾林更可信。
還沒等克裡斯做出決定,男人又一次發出了那種古怪的,木製機關似的聲音:“跟上,彆讓我重複第三遍。”
這次就帶有一些命令性的強製意味了。克裡斯皺了皺眉,還是咬牙跟了上去。
這家夥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能聽到他的心聲,又為什麼要幫他?
克裡斯很想發問,但礙於自己和男人懸殊的實力差距,還是忍住了。
男人寬大的長袍下,腳步聲伴隨著某種老化的機械活動聲傳進克裡斯的耳朵。克裡斯識趣的沒有多問,隻是將目光垂下,深吸了一口氣。
沒有任何人發現他離開了房間,一路上碰到的官方法師都沒有察覺到他們兩個人的存在。他跟在男人身後走過回廊,暢通無阻地來到地下。雖然還沒到亞爾林給克裡斯留出的時間區間,但男人很輕易就打開了伊利亞所在房間的那扇門。
雖然知道自己應該將大部分注意力留出來防備這個身份成謎的領路人,但看到房間裡的伊利亞的瞬間,克裡斯還是控製不住地加快腳步,衝到了隔絕伊利亞與外界的那塊巨大堅冰前。
“伊利亞,”克裡斯打量伊利亞的臉色,又檢查了一下這塊古怪的冰,轉頭看向領路的男人,“他這是怎麼了?”
“冰封,審判廷為陷入沉睡詛咒的法師維持生命體征的一種法術。”男人居然真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