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娘愈發的湊近他麵前,借著桌上幽黃的燭火眯眼細細觀察了一圈。
果然是傷到了。
她直起腰,轉身去了斜對角的櫃子,從破爛低矮的櫃子裡摸摸索索了好一陣兒。
再回來時,她手裡拿著一個很熟悉的白色瓷瓶。
隻是比上次那個小了一圈。
想到上次她給他的腳踝擦藥,痛的他哇哇大叫不說,味道還很刺鼻,放進嘴裡不知該多難受,裴寂就不是很願意張開嘴乖乖抹藥。
他實在是被養的太嬌氣了,怕疼怕臭還怕苦,一點痛楚都受不得。
京娘剛扭開藥瓶,就看他默默的扭過臉,明裡暗裡的不願配合著她,不禁失笑出了聲。
“相公,彆鬨小孩子脾氣,你上顎的肉都腫了,必須抹藥,不然今晚你會痛的睡不著覺。”
“……不抹。”
裴寂垂靠膝蓋的雙手來回的捏著,故意壓著下巴,嘀嘀咕咕的吐字,嗓子聽起來嘶啞的難聽。
“多鶴點……涼水,誰一,誰一晚上就嚎。”
聽罷,京娘低眼看住眼前的年輕男子,像看一個不聽話的,一味逞強的頑劣孩子。
“相公,你話都說不清楚了,再是逞強有害無益。”她像之前一樣屈膝蹲在他麵前,溫聲細語的勸他,語調柔的足以滴出水。
“相公聽話,這藥不難聞,抹上去也幾乎不疼,你且忍忍,很快便好。”
聞言,裴寂抬眼悄悄的瞄她,一雙漂亮狹長的鳳眼浮起絲絲懷疑。
“沒騙你,真的。”京娘眼角帶笑,無奈極了,“我何時騙過你,相公?”
裴寂粗略回憶了一圈,便姑且信了她這番說辭,躊躇半刻後便朝她緩慢地張開嘴。
一番苦勸終於把他勸服,京娘怕他中途後悔,忙倒出一股乳白色液體在掌心,再用指尖沾了些往他嘴裡的傷處抹。
裴寂感覺到一根細長的異物小心翼翼探入他嘴裡,指尖沾著有點腥味的液體一一摸過他嘴腔裡的軟肉,觸感柔軟而冰涼,卻足夠小心謹慎,不讓他感到多餘的排斥與反感。
確實如她所說,這不知名的藥抹在傷處,如被針小小紮了一下,隨即大片的冰涼覆上,灼燒的燙意迅速褪下,隻留下點點的麻痛感,還有些怪癢的。
這藥的效果極佳,隻是片刻功夫,喉嚨處就不痛不燙了,張嘴說話似乎也無大礙。
裴寂心裡一喜,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後槽牙深處的一塊肉。
剛把嘴腔最深處的燙傷也抹上了藥,京娘收手的有點晚,兩根手指剛退出一半,就被一條濕潤的舌頭裹住一截指骨與指尖,沿著指骨到指尖正正好好的舔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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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兩根濕滑牽絲的手指徹底暴露在空氣裡時,她和裴寂兩個人都愣住了。
京娘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麵前神色僵硬的人,從頭到腳就寫著碩大的尷尬兩個字。
若是此刻地上有個縫,他恨不得立刻鑽進去一輩子不出來了。
瞧著他這幅隨時要爆炸的模樣,京娘默了半刻,試著斟酌開口。
“相公,我……”
“我什麼我?!”
此時此刻的裴寂果真像個一點就著的小炮仗,京娘才說了三個字便被他大聲打斷。
“你……”
“你什麼你?!”
見狀,京娘呐呐無言,隻得低頭看地,是不敢再開口了。
臉皮薄的裴寂看她閉著嘴低著頭,像根木頭似的杵在自己麵前,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地麵好似能看出朵花來,反而更加惱怒了。
他猛地推桌起身,破舊的桌子刮過地麵發出嘎吱聲,十分刺耳。
“說話啊你,突然又啞巴了?”他挺身站在京娘麵前怒聲質問著,瞧著神威淩淩,說話還有些嘶啞,袖下捏緊了拳頭。
被怒聲質問的京娘簡直是哭笑不得,說也不對,不說更不對,她到底要怎樣做才能教他滿意啊?
她抬起頭,嘗試著想和麵前惱羞成怒的裴寂講講道理,哪怕他要罵要怪,就是再咬她一口也並不介意。
隻要他彆再這般的胡攪蠻纏,任性遷怒,她就謝天謝地了。
不曾想她剛剛抬頭,就見裴寂原本一張白玉般的俊臉,此刻竟染著漫天遍地的紅,比剛才被熱水燙的還要紅的厲害,眼角眉梢皆是肉眼可見的羞赫與難堪。
一點紅,一點羞,襯得他一雙潤色抿緊的薄唇,更是紅的鮮目,紅的奪眼,紅的如血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