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時值盛夏,陽光璀璨,風……(1 / 2)

家*******夫 武*******人 4291 字 9個月前

時值盛夏,陽光璀璨,風從遠處吹來,晃得滿院的樹影婆娑,沙沙作響。

穿過樹影的金光細碎灑落進了院中,在師父鋪開的層層衣擺上映出斑駁光影,輾轉變換,說不清是光住進了她的衣上,還是她住進了光裡。

烏鳴呆愣愣的看著師父與光同席,一道坐在簷廊下,眼睫低垂,長發披背,一邊徐徐的翻著書,一邊淡淡然的開口。

“你入樓時已過八歲,身骨又孱弱,練武要先練骨,你的體質比不得樓裡從小練習的他們,學得不好也無可厚非。”

說著,白皙的指尖再次翻過一片書頁,她色淺薄薄的眼皮稍闔,薄薄春冰,萬裡湖泊,靜謐的翻不起一絲波瀾。

“你尚且年少,貪玩懈怠是你的天性,沒有人在旁盯著,偶爾忍不住鬆懈一下偷偷躲起來睡個懶覺,樓裡的弟子們或多或少都做過,何必單單怪你一人。”

最後她說:“隻要你知錯就改,以後努力趕上他們便是了。”

聽罷,烏鳴高懸已久的心這才稍稍下降。

今日的師父真好講話,對她也格外的寬容,若換了以往,定然是要把她嚴厲訓誡一番的。

她悄悄的從胸腔裡吐出了一口濁氣,試探著往師父的身邊一點點的湊近。

師父一貫不喜與人親近,連她作為唯一的弟子都是排斥的,可這一次分明瞧見了她明目張膽靠近的舉動,竟然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直到烏鳴與她肩靠肩,腿挨腿的並排坐著,與她的距離近的咫尺,一低眼就能看到她放在膝蓋上書頁裡的字,一扭頭就能聞見她身上飄出的極淡的鬆墨香。

天光正好,蟬聲鳴叫,能坐在師父的身邊看著她膝上的書,聞著她身上的香,烏鳴頓覺此生無憾,無儘喜意繞上心口,好似在做一個不曾醒來的夢。

青竹柳樹環繞的屋簷下,一對師徒親親密密的坐著,一個看書,一個出神,整個過程中誰都沒有說話,隻聽鳥鳴蟬叫,氣氛竟是格外的溫馨。

她側身虛虛的靠著師父,虛虛的眯起了眼,瞥見幾絲陽光透過層層樹影,正正落到了師父指尖緩緩劃過的書頁。

師父修長白皙的手指沉浸在這幾絲陽光裡,竟生出了一圈暈染的金色光圈,朦朧的美,且不真實。

她歪頭靠住師父的肩,視線直直的盯著師父的手看,幾乎癡了過去。

陽光在師父的指尖,而師父在她的心裡,一切竟都恰好到了極點。

過了一會兒,她無意瞥見師父身後披散的長發綿延彎地,一縷黑發如水的滑過她手邊。

趁著師父專心看書沒發現,她用兩根手指,悄悄捏起那縷黑發握進了自己濕熱的掌心裡。

她捏著那一縷黑發如獲至寶,緊張到了極點,興奮到了極點,臉上卻不敢表露出絲毫。

其實是她壓根懶得搭理徒弟這點微不足道的小動作。

許是因為太過緊張,許是因為怕被發現,烏鳴一邊膽戰心驚的捏著黑發,一邊佯作突發奇想的出聲詢問。

“那師父年少的時候,也像我們一樣的偷偷躲過懶麼?”

這話一出,師父翻書的手便停住了。

心裡有鬼的烏鳴低垂著臉,聽見她冷淡淡的回答:“沒有。”

“師父剛才不是說,貪玩懈怠是每個年少之人的天性,樓裡的大家曾經都有過,為何唯獨師父不曾有過?”她不免驚疑。

“……”

“為什麼呀?”她抬起頭望過去,好奇追問道,“師父年少的時候就不知累,不愛玩麼?”

師父的視線終於從書裡收了回來,轉頭側目,緩緩地看向了她。

她平平淡淡看過來的這一眼,即便未有隻言片語,烏鳴卻覺仿佛是看到了一片黑色的海。

一片不知何故死寂了太久,卻因無意回憶起重要的往事而逐漸泛起層層波瀾的海。

在她的印象裡,師父仿佛是個無所不能,沒有感知的存在,從來不知累,從來不知苦,永遠沒有停下來休息片刻的時候。

七年前,她把街邊正被幾名乞丐險些虐打至死的流浪孩救下,帶回樓裡親自取名烏鳴,養在身邊苦心教導,也是因為看中她天生奇骨,資質不凡。

她知道,以烏鳴得天獨厚的練武條件,若是精心培養定能給青山樓的前景添磚加瓦。

後來青山樓換了一任新樓主,她便著重把烏鳴培養成新樓主身邊的得力乾將。

她的一生似乎都無私的奉獻給了青山樓和新樓主,不是為了這座樓鞠躬儘瘁,就是為了新樓主赴湯蹈火。

她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喜怒哀樂做過一件事,一件都沒有。

她無私無欲至此,像是不求回報的神明,更像空空無心的木偶。

但師父分明是活生生的人啊,是人怎麼可能會沒有私心,沒有私欲呢?

師父為了青山樓,為了新樓主做到這種近乎喪失人性的地步,私心究竟是什麼,私欲又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烏鳴想了很久很久還是想不通。

但是今日今刻,與這雙深邃雙眸目目相對的刹那,烏鳴隱約察覺到自己似乎誤打誤撞的碰到了答案的邊緣。

過了很久,也許沒有很久,烏鳴怔怔的看見這雙沉沉深暗的眸子與她對視之後,便緩緩地收了回去,把視線往前方的竹林綠影裡遙遙投去。

她得到了一個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冷靜回答。

“因為我生來五感缺失,缺乏常人該有的天性與認知,自然不知偷懶。”

烏鳴怔了一怔,迅速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驀然錯愕的瞪大了眼。

她緊緊的盯著師父,目光如炬,快把師父看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