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這樣偏遠的小鎮都會引來人,是為裴寂來此,還是因為她的臉……
心念至此,她抿了抿唇,垂目望著一無所知的裴寂,沉聲開口道:“走累了麼?”
這不是瞎子給聾子傳話,儘說些廢話嘛!
汗水粼粼的裴寂大翻了個白眼,咬著後槽牙冷笑起來:“是啊,我累了,可怎麼就沒累死我了呢?好讓你高高興興的回去交差啊!”
裴寂的冷嘲熱諷她都習慣了,直接當做沒聽見,抬起長長的指骨,指向斜前方的方向。
“方才賣花老板告訴我,從這往南邊走三百米到了鎮外,穿過一片樹林,就有一座有求必應的姻緣廟。”
正抹著臉上層層汗水的裴寂眼皮子一抽。
“有求必應的姻緣廟?”他打彎的脊背寸寸支起來,“靈不靈,真不真?”
“據說這座姻緣廟很靈驗,來求姻緣的人三拜九叩就能如願,當地人極其信奉,每年七夕節善男信女都要去求一求的。”
京墨說著,聲音輕的很。
“她說隻要請願之人誠心誠意的稟告,神明若是聽見了,就會讓你見到心愛之人。”
“三拜九叩就能如願,真的這麼靈?”裴寂眼睛亮的發光,再次不放心的確認,“她不會是看你人善好騙,隨口哄你吧?”
“她哄沒哄我怎能得知。”見他雙眼燦亮,一臉的躍躍欲試,京墨的嘴角微勾,“總要去看一看才能分清真假。”
“那還廢話什麼,咱們還不快些去!”這下裴寂不喊累了,渾身像是打滿雞血,抓著她就要興衝衝的往南邊跑。
“馬上就要天黑了,要是我去的太晚,神明都睡下了聽不到我說的話怎麼辦哪?!”
可是他抓著京墨的手卻沒拽動,一回頭就見京墨站在原地,目光深深的望著他。
裴寂稍稍一愣就立刻明白了什麼,瞪圓了眼珠子,又有心火騰燒之意。
“你不願意和我去,是不是?”他重重抓緊了她的手,怒火即將溺出眼眶,又強行壓了下來。
他忍著一腔熊熊妒火與怒氣,冷臉和她打著商量:“我不強求你和我一起進廟拜神,你就站在廟外,等我請願求完,這總成了吧?”
“你想去哪,我都會陪你去的。”她望著難藏委屈的裴寂,聲音溫和極了,“隻是賣花老板說了……”
剛聽到前麵那句話,裴寂死死拽著她的手就鬆了許多,卻仍是沒有放開,唯恐眨眼的功夫她就跑的沒影子。
“她又囉囉嗦嗦的說什麼了?”裴寂一臉的不耐煩,儘管語氣不快,語調軟和不少。
她平日裡話少的可憐,吐字跟吐金子似的,今日怎這樣的話多,就不能少說點嘛?
要是耽擱了他求神的時間,他非不得回去把那賣花老板大罵一通才覺滿意。
無辜天降禍事的賣花老板表示委屈到了極點。
合著舍不得罵心上人,就來罵她這個局外人是吧?
“賣花老板說了,去廟裡求願的人有先來後到之分,神明隻聽最先到之人的請願,也最先滿足與他的願望。”
她溫聲細語的解釋道:“若是去遲的人,他的請願隻能延後實現了,所以這鎮上的有情人都會分開前往。”
裴寂聽了,覺得這很有道理,鄭肯的點頭附和。
“神明隻有一雙眼睛兩隻耳,又不是三頭六臂的,當然不能同時聽到兩個人的請願,先到先得嘛!”
京墨斂下深沉的眼,睫毛濃密而平靜。
“那我不要你陪著我了。”裴寂說著,主動鬆開了她的手,還不放心的叮囑道,“我自己去姻緣廟,你也不準和我一路去,就在這裡等我回來。”
他可不能讓神明率先見到了她,否則神明就不聽他的請願了。
京墨看著他難藏緊張的臉,依舊是好脾氣順著他的,低應了一聲:“好,我不與你去,就在此處等你。”
見她站在麵前乖順服從的姿態,裴寂總有種自己像是仗著身份故意欺負她似的,卻又擔心她會搶占先機。
他猶豫了好半刻,最終跺了跺腳,狠狠心下了決定。
“那個,那個姻緣廟,你也去吧。”他隔衣摸了摸懷裡的糖人,不情不願的吐字,“不過我們一起走對我不公平,你武功高,肯定會比我先到的。”
他會說出這話,京墨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喜愛的東西個個都想搶先占為己有,一旦有機會奪得心愛之物,怎麼會舍得主動示弱於人,甘願公平競爭。
這世上哪有真正的公平可言啊,隻有各自不折手段的達成目的,彼時成王敗寇,願賭服輸,誰也沒資格說一句不公平。
於是最後的最後,京墨看他良久後心情詭異且複雜,竟然鬼使神差的丟出了一句話。
“我讓你先走。”
裴寂啊了一聲。
“我讓你先走。”她耐心重複,“你先走,我隨後,這樣對你便公平了。”
旁人找她要的公平,她給不了,但是他要的公平,她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