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裴寂一走,烏鳴立馬快速關上了門,還順手插上了門栓。
她剛轉身,便見師父欣長的背影晃了晃,下一刻便搖搖欲墜,堪堪倒地。
“師父?!”
烏鳴忙衝身上前,正正好的把師父險些墜地的虛軟身體一把抱住。
師父比她高比她大,大半個身軀壓在她肩頭,宛如一座山丘把她壓得彎折脊背。
“床……扶我去床上。”師父修長的五指顫顫按著她的肩,在她耳邊虛聲吩咐,“小聲點,彆把他引回來了。”
師父靠在耳邊說話又輕又快,黑發纏繞在她眼前,鬆木香略沉略重,跟著師父溫熱的氣息一股腦撲入鼻裡,燙燙的,香香的。
烏鳴緊緊抱著師父的雙臂不受控製的顫栗兩下,克製咬了咬兩片粉嫩的唇,便悶著頭,聽話的把師父往床上送。
剛被她送回床上,師父便低頭吐了一口暗色的淤血,再抬頭臉慘白的如紙一般,虛軟靠著床欄的身子直直倒向了身後的床裡。
師父發裡傾斜的帶血銀簪叮當掉落,如瀑的黑發灑在床鋪上,宛如一朵盛開的罌粟花。
幸虧身旁的烏鳴見狀不對,眼尖手快的伸手扶住她削瘦的側腰及時往上一抬。
“啊唔……”
師父後仰的臉輕顫兩下,衣襟下露出一截彎折的雪色的頸,薄薄的唇溺出一聲啞色的低吟,竟奇異的顯得有些柔,有些媚。
她宛如枝頭墜下的一捧雪,軟弱無骨的順著烏鳴扶腰的力仰起頭顱,腰後的長發綺麗拖過床鋪,緩慢地重新坐回了床邊。
烏鳴秉著氣守著心,一手把虛軟無力的師父扶靠在自己胸前,一手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翠綠色瓶子,款式看起來和當初在長留村給裴寂用的很是相似。
從瓶子裡一連倒出幾顆玉色丹藥,全部小心喂給身前臉色蒼白的師父生咽吃下。
待師父吞下藥丸後,烏鳴就坐在床沿扶著她的身,助她在床上打坐療化。
直過一柱香,師父臉上的血色剛剛恢複少許,立刻就推開了她的手,盤腿坐在床上勉強不倒。
即便能坐著師父還是疼的厲害,低著頭連喘細氣,牙關緊咬,一顆顆的冷汗順著臉頰流下,再從尖尖的下巴墜落在搭落在膝上的玉色手背。
從她們二人進客棧的那一刻,烏鳴就敏覺的嗅到了師父身上被冷風纏繞的淡淡血腥味,便知她身上又添新傷,隻是礙於裴大哥在旁才強裝無事的模樣。
白日的熱鬨慶典來往的人極多極密,偷得浮生半日閒,她陪著京墨在花鋪前問價,忽然敏銳的察覺到在遠處有幾張臉一直在附近重複出現。
她躲在師父高挑的背後,不著痕跡的細細觀察著隱匿在人群裡的人影。
隨著他們出現的次數越多越近,果真發覺到一絲細微的殺氣隱匿在人潮裡,隨著人潮轉瞬即逝又突然出現。
青山樓盛產殺手與刺客,旁人或許察覺不到其中的端倪,烏鳴和他們可謂是同行。
易容喬裝,隱匿殺氣樣樣烏鳴打小就在學,這點手段自是難不住她。
她們在這個偏僻小鎮剛住半月,這群人便千裡迢迢的追了過來,想來原因不是出在了奉雲城結下的層層舊怨就是青山樓結下的無數仇家。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江湖之中,哪有真正安寧的一日可言。
剛欲悄悄示警,一回頭便瞧見京墨的幽幽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她在意的方向。
“走吧,找你裴大哥去,他應是買好了想要的東西。”
說著,京墨暗中拉著她的手臂往前走,對遠處的異狀視若無睹,鎮定自若的吩咐道:“這慶典沒什麼意思,你帶他回去,讓店小二給他做點愛吃的甜食,今晚不必再讓他出屋子了。”
瞬間聽懂了師父的意思,烏鳴很乖巧的應了一聲是。
師父不願讓裴大哥知險,不願讓裴大哥擔憂,更不願裴大哥和江湖之事扯上瓜葛,她是師父的心窩窩,當然要順著師父的意願做事情。
師父與她熟稔默契的分成兩撥,各自負責解決一批人,才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
待她們終於解決了這些刺客殺手,再聯合把一無所知的裴大哥騙走了以後,就立刻馬不停蹄的關上門處理傷勢。
這次師父傷在了胸口靠下三寸的肋骨處。
烏鳴不敢毛手毛腳的冒犯師父,連師父的外衣都不敢脫,就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侍奉她。
掀開層層切口整齊的黑色衣紗,便見衣下傷口入骨,汙血汩汩漫出,一股股的流出後就立時隱匿在黑紗裡,看不出絲毫痕跡,難怪裴大哥壓根沒發現她受傷了。
烏鳴先把師父的傷口簡易處理了一番,再從衣袖裡拿出一個藥瓶,指尖捏著瓶口倒出些細膩的□□,仔細鋪滿她的傷口。
鋪粉的過程中,師父垂落在膝上的雙手逐漸按緊膝蓋,指骨隱隱掐出了白,後背的冷汗刷地浸出,把後背的衣物打濕,連身下的床榻都濕了小半。
等到烏鳴灑完粉,師父的喉嚨裡沒發出一個音節,整個人虛脫似的靠著床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師父今晚的身子太軟了,似乎輕輕一推就會軟綿綿的倒進床裡,無論被做什麼都反抗不了。
即便身子傷成這樣,師父仍是一聲不曾吭過,不知是習慣還是麻木,烏鳴簡直心疼壞了,忍不住伸手摸上師父肋骨處的傷口。
手指覆上片刻,便覺一股溫潤濕意,血肉顫顫。
垂著頭的師父眉尖緊蹙,眼眸輕闔,抬手按住了小徒弟輕輕撫摸自己傷處的手腕,再次往旁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