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沒有異議的恭聲應是,屈身退下,那藥童也行禮退下。
待到這二人雙雙離開後,裴鉤的視線便再次盯回了裴寂的身上。
他放下帕子,盯緊裴寂一副不可置信的震驚表情,壓著怒火的道:“兄長,這下你該聽明白了吧?陳大夫為了給你製出解藥整晚未休,今早進屋時便怒火熊熊的要我迅速解決此事,抓出罪魁禍首嚴查審訊。”
“不可能,阿墨她不會對我下毒,肯定是你誤會她……”裴寂不死心的還欲掙紮。
“昨晚我借機把她引到我院中問話,再派出暗衛用陳老給的現骨散去她屋裡搜尋,果然在她換下的衣物裡找到了一點殘留的藥物。”
說著,他甩手把一張沾了色的白帕丟到裴寂麵前,怒意昭昭:“如今人贓並獲,你還要護著她不成?”
裴寂腦子混亂,嘴裡卻下意識的狡辯:“也有,也有可能是她誤拿錯的,她偶爾也有些粗心……”
“我叫她來時就已經試探過了。”裴鉤頗為不耐的再次打斷他。
“她每一件事都佯作不知,回答的模棱兩可,若非做賊心虛,怎會對我的問話左顧言其他,甚至連區區一塊糕點也不敢動?”
這話剛落,裴寂便立時想起他特意給京墨留的那三塊糕點,直到最後放爛了她也沒有伸手去碰一碰。
當時他以為是她不喜歡甜膩的糕點,現在回想起來,她的態度更像是抗拒。
可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糕點,還是她親手所做,為何會如此的抗拒呢?
最大的可能就是糕點裡加了些不得了的東西,自然難以下咽。
想到此處,事實基本已是定下不容再變,裴寂腦子裡霎時一片空白,像是裝滿了扯不開的亂麻,身子就無力的軟了大半。
對麵,裴鉤抬起白生生的手背,掌心裡鬆鬆抓著一顆畫著滑稽笑臉的白色藥丸,不容置疑的勸他聽話。
“兄長,快過來吃了這解藥,讓侍衛們把她抓入地牢審問清楚她的下毒動機,之後的事情咱們再行解決。”
裴寂卻沒有上前接過他的藥丸,而是僵硬的回頭看向身旁至始至終沉默不語,沒有為自己辯解過一字半句的京墨。
“你告訴我,他們說的都是假的對不對?”
他咬緊牙關的問,眼淚陡然落了下來。
“隻要你說這些都是假的,都不是你做的,我就二話不說的信你,不會讓他們動你一下!”
聞言,在場之人皆是紛紛汗顏,拋開事實不談,一碗水是要端平的,你直接把碗遞到了她的嘴邊去,這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而京墨側眸望著他悲戚的臉,墜落的淚。
沒有想到直到此刻,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自己,即便他深知事實已經如此,基本再無圓場的可能。
裴寂果是真的愛她到了極致,所以才會故意裝傻的以此包庇她。
“說啊,你說啊!”看她沉默不答,裴寂急得不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他的指尖掐入她肉裡,厲聲催促道:“你快點說啊,說這些都不是你做的,說你沒有給我的糕點下過藥,說你從未想過害我,你要是再遲遲不說,難道是真想被抓入地牢受審嘛?!”
屋裡混亂叫囂的一幕讓門口的烏鳴簡直是心驚肉跳,猶豫片響才戰戰兢兢的走上前,顫著聲的開口:“裴大哥,不是這樣的,師父她絕不會害你,也沒有對你下毒,是......”
“都給我閉嘴!”
裴寂頭也不回的怒聲吼道:“我不想聽你們說的,一個字都不想聽,我隻聽她說的,我也隻信她說的,到底有沒有對我下毒,我隻要她給的答複!”
“是我。”
語落,裴寂眼眶猛然瞪大。
京墨親口說出的兩個字登時震懾住了滿屋之人,個個呆愣原地不能反應。
誰都沒想到她會用簡簡單單的語氣,輕輕鬆鬆的態度痛快承認此事。
而所有人之中,裴寂無疑是最吃驚不小,最驚愕不已的人。
他甚至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亦或還在做夢。
如若不然,阿墨怎會說出這般傷人心的話呢?
怎麼舍得這樣對待把她捧在手心裡守著護著,一點小傷小苦都要心疼百倍的他呢?
腦子渾噩一片空白的裴寂無意識捏緊了袖角,差點硬生生的戳出一個洞來。
京墨卻沒有看他,而是遠遠望了一眼門口手足無措,麵色慌亂的烏鳴,心裡愈發感到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沉重感。
這一時刻,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想通有些事果真是天命難違,非人力可抗。
她坦然的回過眸子,再抬手輕輕抹掉裴寂眼角墜下的兩顆淚珠,便平靜的闔目垂眸,眼底皆是妥協之色。
“裴城主,是我心思不純給你下毒,如今東窗事發我彆無二話,與青山樓,烏鳴等人絕無乾係,所有懲罰我願全力承擔。”
最後一個字落下,裴寂直接僵立當場,眼淚如磅礴大雨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