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之中心思各異,閉嘴不言,唯獨裴寂堅持己見,想都不想的大聲反駁。
“小鉤你彆胡說!”
他急聲替她辯解:“阿墨她喜歡我,為我做了好多不要性命的事,又怎麼可能下毒害我,要我的命!?”
“難道我會白白的誣賴她不成?”裴鉤的目光冷冽透骨,分明怒極。
“若非她下毒害的人是你,我怎會剛一確認消息便大動乾戈的派人來抓!”
裴鉤倏忽發出一聲冷冽嗤笑:“我知兄長格外的看重她才手下留情,否則按照城規,即便她是城外的人,膽敢謀害城主者,都要立刻斬殺不論緣由!”
裴鉤從來不會說假話,這話不得不信任一二,裴寂的眼前就晃了一晃,低聲喃喃:“消息?什麼消息?”
“來人。”知他不到黃河心不死,裴鉤抬手一揮,沉聲吩咐道,“把‘消息’帶上來,讓城主好好的看一看聽一聽,免得認為我說了一個字的假話哄他。”
有兩人便應聲從門口而入,一個高高的侍衛,一個年輕的少年,站在屋子中間向裴家二兄弟恭敬請禮。
“說。”裴鉤麵無表情的吩咐道,“當著城主的麵,你們對著我說的話再說一遍,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要漏掉一字半語。”
“遵命。”少年率先上前開口,“先生說這邊的事他嫌麻煩懶得摻和進來,便由小人代他解說。”
裴寂認出這是經常跟隨在陳伯伯身邊的藥童,便問:“說什麼?”
“城主的身體裡有毒。”
陳大夫藥術高超無雙,從未誤診過,因此他親口說出的話絕無作假可能。
話音剛落,裴寂的眼前頓時一花。
直到此刻,他才後知後覺的明白昨日小鉤對他意味深長的說‘等今夜過了兄長再決定要不要讓她入住無罔閣’這句話的意思。
原來從昨日他就對今日之事已有所料。
那藥童低著頭,沒有看到裴鉤大變的臉色,恭恭敬敬的繼續回答。
“昨日城主回府,他為城主把脈便發現有人給城主下毒,毒素淤積已有數日,此毒用一種名為夕幕的花作為藥引製成,入身不會立刻斃命,毒素到量之後才會慢慢發酵,讓城主逐漸身消體弱,不治而亡,正如夕幕花日出而睡,日落而開,卻隻有一夜之期。”
“可是,可是這幾日我並未覺得有哪裡不妥…..”
“城主這幾日可有突然嗜睡,偶爾身體無力,並且口欲不佳的狀況?”
“是……是有。”裴寂吞吞吐吐的辯解道,“這很正常,每年入冬我就容易貪睡,我見不到阿墨就吃不下東西,身體自然會無力……”
“夕幕花藥效霸道,初時入體的表現會特彆明顯,因此下毒之人的身上往往會帶有一些緩解之藥,隻要混著食物吃下就會適當改善嗜睡和口欲的狀況,不會被人過早察覺異樣。”
說著一頓,藥童臉色平靜的詢問他:“當然,緩解的藥往往隻會在下毒人的手裡,城主是否隻在吃下下毒人親手送來的東西後,才覺得精神振奮,耳清目明呢?”
連續三日都和京墨同坐一個馬車,吃的喝的都是她給的,可這也是他自己要求的,若要怪罪京墨便要先怪他,裴寂自是啞口無言。
另外的侍衛適時上前,為這件事捶下了最後的釘死釘子。
裴寂和京墨都認出來這人是跟隨他們入鎮尋寶,回奉雲城負責趕馬車的侍衛。
這一段時日負責陪伴,保護裴寂的都是烏鳴與小蠻小奴三個丫頭,日日隨身不離,這侍衛就基本沒有出麵的必要而經常待在屋裡。
平日裡,他不是在外練武就是負責雜事,裴寂連他的麵也沒見過兩次,存在感便十分薄弱,薄弱的連京墨都不曾發覺。
“屬下名喚風默,是赴鎮尋寶的路上負責保衛城主安全的護衛,兼職替城主趕馬車的車夫。”
這名叫風默而存在感極低的侍衛垂著頭,敬聲敘述著自己的所職所做。
“在小鎮裡回城的當日早晨,屬下聽從隨侍京大人身邊的兩位小姑娘的吩咐,檢查馬車裡的行禮是否有遺漏時,正巧從廚房斜角裡的小窗戶路過就看到京大人在後廚做點心,因此回來後就把此事告知了二少爺。”
“對啊,那點心就是阿墨為我做的,又怎麼了?”裴寂捏緊拳頭,恨恨地瞪著他,“就是為我做了個點心而已,值得你小題大做還特意告訴了小鉤,讓他無端端誤會我的阿墨?!”
一直儘職儘忠的侍衛有些無奈的解釋道:“可是屬下親眼瞧見京墨大人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瓶子,然後把瓶子裡的東西往糯米粉裡倒進去了。”
這話落地,裴寂目瞪口呆,僵立原地。
他身旁的京墨,則是眼底沉如深淵,晦澀輾轉。
當時她就覺得暗地裡有人悄悄窺視著,視線卻被死角擋住,而且從那之後無人提起此事半句,她便以為是與此事無關之人,便沒有太放在心頭。
果然還是暴露了。
看來當初她親口發下的誓言,果真不可輕易違背,否則便引來後患無窮。
那廂裴寂直接楞成了石像,這廂,裴鉤接著冷冰冰的追問道:“既然當日你便發現了此事,為何不及時提醒城主此事?”
“回稟二少爺,那糕點之中到底是何物屬下並不知曉,不敢輕易定好壞,何況那糕點屬下瞧著不止城主吃了,旁邊的烏鳴大人也吃了,便想著這糕點是無礙的。”
說著,侍衛愁眉苦臉的回答道:“而且奉雲城人儘皆知城主對京墨大人特彆愛……特彆看重,對她深信不疑,當時身旁也全是青山樓的人,屬下孤身無力不敢輕易開口,隻能抓緊回來向二少爺稟報定奪。”
“嗬,那毒若是京墨所下,自然解藥也在她手中,烏鳴吃不吃糕點有何妨礙!”
裴鉤橫來一眼,曆聲冷斥道:“枉費你還是我當初讓高巍特意培養出的護衛,原以為你能保得兄長無事,遇事卻猶豫不決婦人之心,下去之後自去刑堂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