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此處,京晝的身子劇烈一顫,緩緩回過頭,神色詫異的望住她。
他從未想過有生之年能活著離開青山樓,與不能見光的影子身份徹底劃清界限。
“你耐心等待些時日,待我把欠裴寂的都還清了,回去和京潭把事情徹底說開,一切都可隨你心意決定。”
京墨望著他,眼神逐漸變得柔和,恍若年幼之時。
她說:“樓主之位是誰坐,我從來不在乎,我在乎的隻有你與父親交到我手上的青山樓。”
“隻要你能過得好,青山樓能發揚光大,即便為奴為婢也是心甘情願,所以我從未怪你當年為了躲避我,不得已把樓主之位傳給了京潭。”
“待這些事了結,你願意回到青山樓便回,不願意回到青山樓,那就帶著鳴兒一起遠遠離開中原,你倆隱姓埋名改變身份,然後買座你喜歡的,種滿玫瑰的小院子,與她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吧。”
“那你呢?”京晝悶著聲的反問。
“咱們身體的陰陽子母蠱拔除不掉,我若是常年與你分開沒有接觸,子母蠱蟲感應不到就會在體內蘇醒反複折磨,若複發時你恰好遇上厲害的敵家又是獨身一人,該怎麼辦?”
“這一點我早就有所準備,不需你擔心。”
“你所謂的準備,就是四年前去了南疆那次?”京晝皺起眉頭,顯然懷疑。
“你那幾個月在南疆到底做了些什麼?為什麼那夜你受傷明明比我更重,可武功依舊遠遠勝過我?”
果然還是被他發覺了異樣,京墨的神情稍變,眼睫微垂,掩住眼底的異色。
“你無需知曉。”
“你我種下蠱後血脈一致,感受相連,為何四年前鳴兒生辰的那夜,我無意毀了處子之身,你竟絲毫不知,當夜你的身體必然無知無感,是受傷昏厥過去還是全身穴位麻木?”
“你無需知曉。”
“好,那我隻問最後一件事。”
京晝盯緊她的五官神情,一點一滴不敢放過:“我自認上天從未眷顧過我,從小到大運氣都是壞到了極致,為何偏偏那夜我沒了處子之身,身體裡另外一隻蠱蟲就恰恰沒有蘇醒而要了我的性命?”
對麵的京墨與他四目相對,眼神深邃,沉入海淵,淡色的嘴瓣淺淺抿起。
“你做了什麼?”看著她的京晝說的是疑問,語氣是肯定的。
“你當夜一定是做了什麼才讓蘇醒的蠱蟲沒毒死我,而且改變了你我一傷同受,武功平分的體質!”
“……”
半響,京墨卻避開了他質問的目光,緩緩垂下臉龐,接著沉沉的閉上了眼,卻還是那一句清淡淡的話。
“你無需知曉。”
京晝神色僵硬的望著她明顯拒絕回答的姿態,屋中兩兩緘默許久,最終泄氣轉身。
“京墨,我會耐心等著你給我答案。”他說,“若你遲遲不肯給,我就隻能硬逼你說出來了。”
“答案,有那麼重要麼?”京墨歎息,“隻要你能過的好,能恢複你一心想要的自由身,答案與否對你皆是無關之物。”
“於我,答案自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京晝頭也沒回的沉聲說道,“那夜我已經提醒過你務必要注意裴家之人,休要再回奉雲城,可你為了裴寂還是不顧後果的回到了此處,現在又阻攔我殺他,那他對你又是什麼意義?”
京墨無話可答。
“京墨,你對我的重要性,就如我對你的重要性一樣,你與我是此生不可分割的一體,無人能插足,無人能代替,彆忘了我們之間有著比血脈相連更深的羈絆,即便是天命也難以斬斷。”
京墨垂著眼,抿著唇。
前方玄色衣紗如水的拂過地磚,嗓音堅定而毅氣。
“所以我永遠不會離開青山樓,因為你永遠都不會離開青山樓。”
“我與你年少立過誓言,此生我們都會不離不棄,生死相依,你在何處,我就在何處,你活著,我就活著。”
“我絕不違背與你背彆生死的諾言。”
字字鏗鏘,擲地有聲。
身後,京墨垂臉不答。
語落,京晝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