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本章修改)(2 / 2)

家*******夫 武*******人 4971 字 9個月前

回到藏花小樓後,京墨便質問京墨為何要給京潭下毒。

不過一場比武而已,縱使她輸了又有何妨,技不如人就怪不得誰,何況京潭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青山樓自古定有規矩,樓主的親傳弟子與血脈兒女都同有繼承的資格,擇優而勝,這場比武就決定了誰是下一代青山樓樓主的繼承人。”京晝淡然無波的說,“所以咱們隻能贏,不能輸。”

京墨詫異的眨了眨眼。

直到此刻,京墨才終於知道他們二人這般看重這場比武的原因。

難怪父親今日會讓她離開藏花小樓,原來是為了確保這場比武最終的勝利獲得者必須是她。

隨著五感逐漸恢複,她卓絕的武功天賦開始顯露,許多時候若非她故意留力,一個時辰內京晝必敗無疑。

最初父親看重的就是京墨一身百年難遇的天賦根骨,也隻承認她是最適合的唯一繼承人,甚至會收下京潭為徒,就是他拿來磨煉京墨與京晝的一塊磨刀石罷了。

不過一塊隨手撿來的磨刀石,用完了丟棄便是,誰管磨刀石最後的下場如何。

誰都不在意這塊隨時會被丟棄的磨刀石,唯獨最終的贏家京墨心有愧意,不忍棄之不顧。

“就算這場比武他沒死你的劍下,也會死在我的毒下。”京晝冷哼一聲,甩袖離去,“他早就該死了,我能讓他活到現在就已是最大的容忍限度。”

顯然,京晝是極其厭惡並且痛恨京潭的,所以這三年裡對他從無好臉色,乃至每每旁觀他故意敗與自己時再被父親嚴懲虐打而從未替他開口求過一次情。

年少入樓的京潭初次遇見京晝便一眼生情,對他一往情深不求回報,偏偏京晝恨他怨他入骨,至於原因京墨已是從父親隨口的提及中依稀得知原因。

又是一筆父輩留給後代的無辜欠債,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在京墨的再三苦勸下,京晝才不情不願的告訴她,京潭身上的毒是從父親房中偶然所得。

於是當夜京墨第一次偷偷去到父親房中尋找解藥,可惜沒找到。

心軟的京墨想著中毒的京潭時日無多,樓裡的人也不在乎他的生死,估摸著他中毒以後大家也不會給他送飯吃,隻怕還沒被毒死就先餓死了。

於是京墨拿著一盒京晝常吃的點心找到京潭的住處,然後從半開的門縫裡塞了進去。

等到第二日京墨來看,就見食盒被推出門口,盒裡的點心已是空空如也。

即便那日就是吃下‘京墨’送來的甜點才會中毒敗武,可當她再次送來點心時,他還是吃的乾乾淨淨。

看著空空食盒的那一刻,京墨的心緒便有些複雜,有些微妙,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

羨慕。

她由衷的羨慕有個人不顧死活,不顧所有,甘願拋擲一切的深深癡戀著京晝。

京晝有疼愛他的父親,有癡戀他的京潭,還有青山樓裡所有人的推崇和信任,而她生於青山樓,長於藏花小樓,直至而今的生命裡一直就隻有京晝。

許是不忍京潭可憐死去,許是說不清的心緒導致,京墨竟瞞著所有人,包括京晝,每日偷偷的給京潭送甜點,免得他早早的成為餓死鬼到閻王殿繼續受苦受難。

不想她才偷偷塞了三五日,食盒裡的甜點便無人再動,屋裡薄弱的氣息也不見了。

彼時京潭第一次推開京潭破破爛爛的屋門,麵無表情站在門口,望見地上吐出的大片大片暗紅血跡,便暗暗心想,大約這人終於扛不住毒發身亡,死在屋裡後就被偶然發現的弟子們拉去埋了吧。

自那以後,她不再去往京潭破舊狹窄的院子,同時吩咐弟子們不準靠近此處。

同時,她和京晝正式開始學習作為少樓主應該處理的樓中公務,禦人手段,培養弟子,忙的腳不沾地,分身乏術,那間破破舊舊的小院子就逐漸壓進了心底深處。

時間飛逝如紙屑,父親退位讓賢,她和京晝成為一樓之主,收了徒弟,養了護衛,一切都在按照父親想要的方向完美進行。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學習對方的行為說話簡直是輕而易舉,沒有分歧,沒有矛盾,默契自然的宛如同體一魂,處理起公事更是事半功倍,因此把整座青山樓管理的井井有條,無人不服,無人不敬。

十八歲的‘京墨’成為了青山樓最年輕的樓主,所到之處皆是臣服之聲,無人質疑‘她’在樓裡至高的權位與威勢。

一對異卵雙胞胎顛倒雌雄,如稚鳥長成雄鷹展翅飛翔,而印象裡威猛強大,說一不二的父親卻迅速變得老弱沉默。

辛苦培養多年的稚鳥已經長大,能雙依雙靠的撐起青山樓的一片天,父親終於得以卸下一身壓扁肩頭的重擔,於是每日待在屋裡靜靜的擦拭著自己隨身多年的佩劍,像是撫摸著心愛的情人。

父親以前就不愛多言,退位以後更是沉默如金,許多時候就待在自己的竹園裡閉門不出,連一向最受他疼愛的京晝特意向他請安,他也婉言拒絕不準入內。

父親老了以後收斂許多,冷傲到不敢輕易冒犯的性情竟改變不少,逐漸變得溫和,變得寬容,偶爾一眼望過去,甚至會錯認這是一位守著重重竹林,孤獨儒雅的謫仙。

直到秋末的一次深夜,剛剛打完坐的京墨再次悄無聲息的探訪竹園。

不想剛剛走近,抬頭便看父親憑身站在高高的欄口,在竹林暗影裡靜靜垂眸,投來如清冷月色流過薔薇庭院的和藹目光。

“你在樓下駐足,”父親站在高處輕淡淡的問她,“為何總不上來?”

原來父親是知道的。

他知道她每夜都悄悄的來,看他坐在窗後出神或者練字,看他站在窗邊眺望或者擦劍,卻躲在暗夜的角落裡不聲不響。

京墨愣愣的瞧見父親遍布細紋的眼角眉梢,眉間藏著的重重憔悴與疲憊,沒有人能看得會。

那一刻京墨忍不住心想,父親夜夜都出現在窗邊,是否就是為了等她?

可一向厭惡她,忽視她的父親怎會為了她夜夜站在窗邊,隻為等候她的出現。

除非是……

“父親。”京墨壓著苦澀的心口,緩緩地開口,“我是京墨,不是京晝。”

這麼多年了,她第一次敢開口對父親說。

我是京墨,不是京晝。

我不是你喜歡的那個孩子,可我還是祈求著你的關注。

父親居高臨下的俯視她,眼底幽沉,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