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智能音箱為您實時報時,今天是8月15日,現在是北京時間上午10點整。今日溫度18度~29度,空氣質量優。今日上午有雨,外出記得帶傘。”
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女聲在車內響起,坐在後排一個身穿米色短裙,披著白色大衣的少女翹著二郎腿,一手支著頭,皺著眉看向了落在車窗上的雨,披散著的長發滑落肩頭,她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冷哼了一聲:“哼,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上午8點我問我的智障爹的時候,他說今天天氣不錯。”
坐在駕駛位的是一個中年女人,那女人從後視鏡瞟了一眼少女,低聲提醒了一句:“餘昭,翹二郎腿對身體不好。”
餘昭扭頭盯著她看了幾秒,然後不是很情願地放下了腿,又不耐地扭頭朝窗外看去:“還要多久才到特殊醫院?我還要去準備高二開學的測試,那煞筆耽誤不起。”
那中年女人歎了口氣,腳下油門又加了幾分力,車子向前疾馳而去,激起一片水花。
拐了幾個彎和紅綠燈,車子很快就停在了特殊醫院附近的停車場內。
餘昭皺著眉下了車,事實上她從聽到要來看錢複春的時候就一直皺著眉了。她母親餘塵看著她皺著眉的樣子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走向了醫院大門。
大門前站著兩個牛高馬大的門衛,例行搜了身,便讓她們進去了
去特殊醫院需要辦手續,當然,登個名字就好了,反正醫院也不會細看。畢竟哪個閒得慌的智障會來特殊醫院晃悠。
一到醫院大門,餘昭的臉上就掛上了虛假的笑意。
帶她們去錢複春病房的是一個年輕的小護士,身上的護士服有些寬大,一串鑰匙掛在腰間隨著衣服的擺動發出嘩嘩的聲響。
小護士是個話癆,大概是因為在特殊醫院憋久了,一見到一個正常人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談天說地。
“唉,這位女士,你的孩子長得真好看啊,皮膚這麼好還那麼白!真羨慕你家孩子,長大了肯定是美女!這麼好看的孩子,父親的顏值也一定不會差!”
聽到父親這個詞,餘昭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幾秒,看著像一個木偶。僵持了幾分鐘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臉徹底的癱了。
小護士的對氣氛似乎並不敏感,還在繼續叨叨。
“你是來看望自己的父親的吧,感情真好,這裡病人家屬很少來看望ta們的。”
氣氛更沉默了,無人應答。
小護士終於察覺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識趣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電梯裡一片寂靜,無人說話。
就在小護士要窒息在這種氣氛裡的時候,電梯門終於開了。
小護士像是重獲新生一般快步走出了電梯,向電梯裡招了招手:“快來,就要到了。”,餘昭慢吞吞地走出了電梯,朝著像是望不到邊的走廊走去。
走廊中彌漫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和藥物混合的味道,熏得餘昭又皺起了眉。
走廊兩側是單獨的病房,一扇扇門上都掛著一個木牌,上麵簡單地介紹了裡麵的病人的病情和名字,來防止護士弄混房間號。
餘昭不緊不慢地跟在餘塵身後,視線在各個門牌號上遊走著。
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什麼“新奇物種”,餘昭訕訕地收回了視線,正想加快腳步,她的視線就被一個閃著光的門牌號晃到了。餘昭眨了眨眼,再次向那個特殊的門牌號掃去,隻見那個門牌號上掛了幾個小星星,正一閃一閃地發著光。
餘昭掃向下麵的木牌,隻見上麵寫著:
門牌號:208
病人:沐於
年齡:16歲
性彆:女
生日:8月15日
病症:階段性失憶,有針對意向。
餘昭撩起自己肩頭的一小撮頭發,在指尖繞了幾個圈,又鬆了開來。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眼熟?
盯著門牌發了幾秒的呆,餘昭回過神來,她控製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以及語氣,然後掛上一副非常自然的笑臉快步上前走到小護士身旁,指著身後的門牌號問:“你知道208病人的情況是什麼嗎?你不想說也沒有關係。”
小護士正愁著怎麼哄這位小姐,見她先開口了,一時口直心快,一股腦把208病人的信息全部捅了出來。
“啊!208是嗎,她就是會階段性失憶啊,就是每個星期的第一天她都會忘記上一周發生的事。關鍵是她的遺忘是針對性的,隻要是涉及到學習的內容她記得一清二楚!賊離譜,這簡直就是天生的學霸啊!!不過聽說她的這種病症是因為一場意外引起的……”
餘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其實遺忘也挺好的,不像我的智障爹,上周一隻蒼蠅從他麵前飛過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嘔,算了不說了,挺惡心的。”
話剛說出口,小護士突然一拍額頭:“哦,我的上帝!我都說了些什麼!抱歉啊,我們醫院不能隨便暴露病人信息的!不要外傳啊!!”
餘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從小護士身上收回目光,重新回到了無語的餘塵身後去了。
小護士:“……”
這種像是夜店鴨子被迫服務後客人還不給錢的心理是怎麼回事啊!!!
餘昭毫無羞愧之心,仍然在想自己的事。
向前再走了幾十米就到了錢複春的病房門前,在小護士把鑰匙插進鎖孔之後,餘昭笑著輕推了小護士一把,用著委婉的語氣說出了逐客令:“感謝您的帶路,您可以走了,還有,給個建議啊,去看看《情商》這本書吧。”
小護士很明顯沉浸在了“您”裡沒反應過來,對著餘昭笑了笑:“不用謝,那下次見。”
餘塵:“……”
可憐的小護士,你都沒注意道她嘲諷你沒情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