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滔天蔓延,吞噬了花草木瓦,往日錦繡府邸漸漸成了一片火海。
夜深露重,攝政王府不合時宜地起了一場大火。
坊間說書人都道是天子神罰,隻可惜府上有個女眷不知所蹤。
寧安郊外,大雪三日不止。
又是一年春,杏色初綻,草木庭深。
向來冷清的侯府中,正有兩人在壓低了聲音交談。
左側的婦人一襲淡色襦裙,麵上未施脂粉,正執帕拭淚。另一邊的人一臉焦急,身上官服還沒來得及褪,隻管捧著熱茶一盞又一盞灌。
二人時不時望一眼榻上緊閉著雙眼的散發少女,婦人又啜泣道:“昭兒的風寒怎的還不見好,這都兩天不見醒了,不會……”
“瞎說什麼!”侯爺重重放下茶盞,砸出的聲響打斷了婦人未儘之語,“為了個狼子野心之輩,竟傻得往湖裡跳!”
婦人歎了口氣,“都是那尚書千金挑撥是非,還說早和靖王定了終身,昭兒她也就是一時氣急。”
“哼,昭兒的性子我自然了解,這次得好好教訓一下李尚書那老狐狸,讓他管管自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小輩!”
鎮遠侯氣的緊了緊拳頭,看樣子是打算絕不輕饒那些人了。
兩人語停之後相對無言,躺在床上動也不敢動的寧昭意也備受折磨。
她之前剛恢複了一點意識,剛想要動一動僵硬的手指,就扯得全身上下連帶著疼起來,頭疼的幾乎要裂開。
她睡得很不安穩,似乎被困在了噩夢之中,夢裡是衝天的火光。
寧昭意驚得一下子睜開眼,對上一臉關切的父母,兩張混雜著焦急和擔心的麵龐急切地望著她,不再是上一世冰冷的屍體。
少女不敢相信這一切,她的嗓子還有些喑啞,喚了一聲“阿娘”,淚就落下來。
婦人忙不迭地抱住她,一個勁地念叨:“沒事就好,你嚇死娘了!”,複又想到了什麼,急切道:“娘明日就入宮,找皇後娘娘述一番你和靖王的事,你可千萬彆再做傻事了。”
“不用了娘,我……不喜歡靖王了。”
她這才悲哀的意識到,之前靖王隻不過是哄著她,父親說的沒錯,靖王狼子野心,那顆心冷的是捂不熱的。
她想要說出自己重生的事情,嘴唇開開合合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對上母親擔憂的目光,寧昭意隻好哽咽道:“我是為自己不值,也負了爹娘的一片苦心……”
寧夫人心疼得不行,一個勁地把她摟住念叨著:“昭兒你想通了就好啊,可千萬不能再做傻事了!”
寧昭意也紅了眼圈,望著眼前平平安安的一家人暗暗發誓:不能白白浪費這一次的重生機會,拚了命也不能讓侯府落入上輩子的淒慘境地。
不待她大腦飛速運轉想出個可實行的法子,府上護衛慌張來報:“侯爺不好了,禦史台的龐連又來鬨了,這次還帶了大批衛兵!”
寧父也顧不得一敘父女情,示意夫人照看好女兒,轉身就要出門,衣擺卻被輕輕扯住。
“爹爹,女兒也要去,龐連若是打算陷害寧家,我也能提前做些打算。”
“也好,不過切忌衝動行事,免得又落下話柄。”侯爺見她誠懇的目光,沒多猶豫便應下來。
寧昭意忙點頭應允,她依稀記得上一世這個龐連也是奉了官家的旨意前來打壓,情勢一觸即發之時,靖王卻如同神兵天降,不僅攔下了搜查,甚至還借著這個機會向她提了親。
好像之前對她的示愛直言拒絕,讓她成了全京城的笑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幾人還未到達前院,就聽見院中一著嶄新官袍的男子早已開始滔滔不絕:
“兩月前北狄進犯,瀧姚關一役鎮遠侯好生風光,連城中三歲黃口小兒都知其威名,近日怎得連朝都不去上了?”
龐連佯裝震驚,“莫不是覺著勞苦功高,生了彆的心思?”
寧昭意隻覺可悲,瀧姚關一戰十萬將士戰死沙場,兄長為國捐軀,父親舊傷複發,官家明麵上望鎮遠侯解甲歸田,卻放任流言驟起,勢必要趁著寧家大傷元氣將其重創。
上輩子的她早早嫁人萬事不知,這次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事態滑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侯爺早已怒極,“龐連!你也曾跟過寧家軍出生入死,忠君那是鐵律!如今我兒戰死沙場,你卻妄圖陷我寧家於絕境?!”
龐連自是不在意,衝外邊一拱手,“在下也是奉命行事。”他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來,“此次登門拜訪,實為前兩日禦史台暗線來報,侯府藏了點不該藏的東西,今日可否來搜上一搜?”
龐連一揮手,手下將士就要強行進屋搜查。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