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甚者,要屬這位掌管市場的新任市監局官員陳業,前有給各家酒樓書局下了帖子要求叫上名為“管理費”實則就是保護費的東西,後又在靖王麵前借著丹藥混淆視聽,成功一躍成為能夠得上靖王這個派係的紅人。
誣告當朝探花晏清餘一事本就是一步險棋,他自己當然是不敢做的,但是背後有人撐腰可就不一樣了。
當時科考眼看就要開始,陳業向來家境貧寒,也融不進眾多矜貴公子的聊天話題,隻在備考下榻的旅店裡獨自背書。
不料正是這個行為,讓他成為了他人眼中的絕佳獵物。
幾位看起來就不好惹的紈絝廢物盯上了這個看上去有些怯懦的趕考青年。給他扔下一大遝錢,讓他照常考試,隻不過名字換成這位張公子還是李公子來著,他記不大清了。
畢竟當他抱著抗爭到底的決心打算去舉報這群輕易地更換彆人的人生的渣滓的時候,提前一步被靖王找上了門。
開出的條件當然很讓人心動,不僅能許諾幫他遠離這幫人的威脅,還可以在不影響整個考試公平結果的前提下,幫他多多美言幾句,沒準兒他就能討個美差,也許就能自此擺脫自己恨了半輩子的貧窮。
他沒得選,當然沒得選。
三餐吃食被從黑饅頭換成白麵燒雞,淋上了這位貧苦青年前半輩子都沒怎麼見過的香油的時候,他讀的那些詩書禮樂易好似都飄遠了,成了天邊輕飄飄的雲朵。
左右不過是叛國死罪,他前半輩子過的日子還不如那餐斷頭飯來的豐盛。
陳業沒猶豫多久就妥協了,顯然是在對方意料之中,來傳話的也是今年春闈考生之一,說的話卻讓陳業顛覆了認知。
他道那位傾囊相助的那位同鄉晏清餘舞弊營私,陳業作為他的同鄉,舉報必然更加令人信服。
可是科考明明還未開始。
陳業對上麵前人笑眯眯的眼睛,知道這是要他去誣告陷害了。
他咬咬牙,反正已經選擇了這一條路,對不起的人必然隻會有千千萬萬,不差這一個恩人。
隻要跨出了第一步,後麵的事就水到渠成,他清醒地違背自己的本心,清醒地成功考上,被安插到了市監局,分到了奮鬥幾輩子都得不來的田地俸祿,丟的不過是一文不值的氣節。
劃算的要命。
比如此刻,不同於同僚的唯唯諾諾,陳業自認恰到好處地準備上前邀約,巴結一切能夠得到的資源,誓要讓自己爬到更高處。
“不知殿下今日可否賞光……”陳業剛要上前,卻被護衛長刀交叉一橫,就此熄了聲。
靖王沒打算轉身接話,步子倒是頓了一頓,“勸你最近還是收斂鋒芒的好,要是驚動了上麵,我可保不住你。”
陳業依舊躬身目送靖王遠去,心裡卻忽地一驚:難道他背著朝廷悄悄和北境做的交易被發覺了?明明此事做的毫無痕跡,為了自保他還順手把李家拖下了水。
青年麵色狠厲,心中早起了殺意:看來還是要儘快除掉瓊琅郡主一行人,不過是幾個錦衣玉食的無知小輩,居然敢來壞他的好事!
“我賭他們要開始內訌了。”
寧昭意咬開新摘的蓮子,被苦得皺成了一個包子臉,“咱們還是儘早抽身而退吧,不然還不知道會成了哪一邊的人質。”
沈聽風正攔住一隻受傷的兔子在包紮,手一鬆兔子四腿亂蹬差點又竄出去,忙伸手給它捉回來,“現在逃走未免太可疑了一些,總要等開打的時候趁亂順些證據才劃算。”
“那乾脆再添把火吧,最好今晚就開始混戰,要是腳程夠快,明早還能趕上第一籠湯包。”寧昭意扔了個蓮蓬差點砸中正在一邊假寐的蘇歈,被少年反手一把抓住。蘇歈移開用來遮陽的荷葉,聲音裡是藏不住的起床氣:“又有什麼事?”
“你們北境那邊,有沒有什麼信物能證明身份啊,或者‘見此令牌如同陛下親臨’之類的?”寧昭意好奇道。
“哪有這麼多麻煩事,不認的直接打服就行,”蘇歈再度閉上眼睛準備入眠,“反正他們向來不介意換個將領。”
見少年又陷入了免打擾模式,寧昭意隻好湊過去和沈聽風一起擼兔子。
灰兔估計此時不疼了也不再掙紮,大有打算就地呼呼大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