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 耳邊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混了樹……(2 / 2)

“要你們這些個廢物來有什麼用?縣裡頭嘴上說著願意幫忙,到頭來卻拖了又拖,不知道送了什麼玩意兒過來,是巴不得我們早日被那狗瘟疫滅村吧!”

旁邊的婦人也忙應聲道:“就是,整個縣城誰不知道那王郡守就是個吃白飯的,我們可沒錢給你們掏,快走快走,這是來幫我們還是害我們呀?!”

“就是,滾回去,我們不需要你們!”眾人的情緒愈發激烈了。

寧昭意隻是安安靜靜地立在那裡,等眾人第一波聲音漸小了下去,她才走上前去,不卑不亢道:“敢問各位,你們認為為什麼瘟疫到來,第一個受難的會是我們村?”

“還能因為什麼,年年發洪水,種好的糧食都被毀完了,大家夥連吃飽都是問題,哪扛得住什麼病啊!”眾人七嘴八舌地開腔。

“你要是能解決我們村的收成問題,我們就信你!”一個小夥子明擺著等寧昭意知難而退,在他看來,這麼多年的頑疾哪裡是一個小姑娘可以解決的。

“這可是你說的,”寧昭意勾唇,“咱們縣的山村不止一個,山洪不會隻影響一座村,收成不好,最重要的原因是你們平日裡就沒有好好種植。”

“你個小姑娘不要血口噴人,我種地的時候,你怕還是個奶娃娃!”頭一個出來發言的壯漢此時又按捺不住了,硬是擠到人群前頭來指責寧昭意。

“那既然如此,各位不妨抬頭看看天上的雲,你們覺得,今日會下雨嗎?”

眾人抬頭望向天空,此時碧空如洗,萬裡無雲,怎麼看也不像是有雨的樣子。

壯漢開口道:“你個姑娘家家的是不是又在唬人,這天兒這麼好,咋可能下雨嘛!”

寧昭意笑而不語,轉頭輕聲囑咐畫鵲去車上取柄油紙傘來。

話音未落,竟真有細細的雨絲斜著飄落下來,少女執著水墨色的油紙傘,笑意盈盈地看著眼前的眾人麵對突如其來的暴雨手足無措。

這一出,倒是把看熱鬨的人趕走了大半。

沒一會兒,雨落聲就停了。寧昭意慢條斯理地收起傘,對著被淋蔫了的壯漢開口道:

“大伯,作為莊稼人,怎能對天氣不了然於心呢?”

“這……太陽雨哪是人能算到的,沒準兒你是用了什麼邪術呢?!”壯漢還在爭辯。

“我來之前翻了資料,咱們村往年來天氣並不差,甚至算得上風調雨順,就算洪水帶來些損失,收成也絕不該到墊底影響身體的程度,怕是有人假公濟私,自己偷了糧食,瞞而不報吧?!”

要真有內鬼在,那第一個遭難的是這兒也就不稀奇了。

她的猜測很快得到了證實。眾人竊竊私語一陣,出人意料地把話的矛頭轉向了一直在跳腳的壯漢。

“陳伯啊,你可是負責驗收糧食這一塊的,每回地裡都是你最後走,不會自家偷拿吧?!”

“而且上次小栓子早上去田裡,發現了一個在偷苞米的賊,賊逃跑的時候落下了一隻鞋,有人說那鞋你那有另一隻,是不是真的?!”有心細的婦人也接道。

“你胡扯,我怎麼可能乾出這種事兒!”陳伯氣得要命,卻又心虛地把話調過來衝著寧昭意,“你個姑娘家家的,不懂就不要亂說,明裡暗裡說我偷拿糧食,什麼意思?!”

“清者自清,大家隻是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倒是陳伯你,若不是心中有鬼,何必急到跳腳呢?”

寧昭意這一番話一出,眾人的議論聲更大了。

陳伯氣急敗壞,眼看就要上來動手,寧昭意麵上一臉慌張想要往沈聽風身後躲,暗地裡右腿卻悄悄後撤,準備給眼前的壯漢來個利落的橫踢。

“陳五,鬨夠了沒有!”

一位老者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壯漢似乎有些忌憚,動作頓了一息,最終隻是朝寧昭意氣憤地揮了揮拳頭,又轉身撥拉開人群,咒罵著走遠了。

老者撥開人群走上前來,衝寧昭意拱手,福了福身子,“在下村長黎雪鬆,寧小姐遠道而來,是位貴客,”他用餘光打量了一下人數不多的車隊,“知道您一路舟車勞頓,住所已經安排好了,請寧小姐先隨我去安頓吧。”

寧昭意站著沒動,目光偏了偏,看向樹叢中掩著的圍欄。

“村長您姍姍來遲,想必最近處理村中事務十分辛苦,就是不知,這圍欄後頭的風景是否就比大門前的好看些呢?”

一旁的小少年循聲望去,圍欄旁還散著幾根碎枝,想必是村長看戲看夠了,見事情越鬨越大,勢頭不太對,這才急忙叫的停。

“寧小姐說的話實在高深,恕黎某聽得有些糊塗了,天色不早了,諸位還是趕緊進村吧。”

村長依舊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樣子,寧昭意也懶得同他計較,給沈聽風遞了個眼神,讓他先處理好送藥救濟賑災的事情,自己先隨村長那個老狐狸進村考察一番。

一路上到處都是荒地,雜草叢生,寧昭意看著全是荒草野花的土地,再聯合聯合目前這裡缺糧少藥的現狀,眉頭愈來愈皺,

“黎村長,咱們村看上去並不缺土地,”寧昭意指著身旁的一大塊荒地,“這些雜草在這裡長得這麼好,證明是塊良田,為何不種些莊稼呢?”

“誒,寧小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村長停下來,示意寧昭意看不遠處的一座寺廟,“這是山神廟,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有山神注視的,要是私自多種了幾畝地,山神可是要降下懲罰的!”

寧昭意心生一計,要是能成為這個所謂“山神”的使者,以後行事估計會方便得多,就不用磨破嘴皮子來苦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