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裝好奇道:“今日我初到咱們村,於情於理都該去參拜山神廟,不知村長大人可否帶路?”
“自然可以,姑娘有這等玲瓏心思實屬難得啊!”黎村長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由於是傍晚,山神廟大殿上黑漆漆的,隻有幾盞燭台燈火搖曳,殿前豎立著一尊中等大小的山神像,依稀可見一位老者閉目慈悲,可惜年久失修,留下了斑駁的青苔痕跡,看不清麵容了。
寧昭意正欲象征性地參拜一下,石像後側卻突然傳來了落石滾動的聲音。
“什麼人!”村長比她還要緊張,生怕有人對山神不敬,趕緊往石像後側找去。
“喵~”石像後空空蕩蕩,隻有一隻受了傷的黑白花貓窩在角落裡,哀哀叫喚著。
村長見是隻野貓才放下心來,一把拎起貓的後頸皮,作勢要把它丟出廟去。
卻不小心被花貓撓了一爪子,疼得他立馬縮回了手,花貓也趁機一溜煙竄沒影了。
“讓寧小姐見笑了,咱們村這個野貓野狗啊,比較多。”村長捂住左手背的傷口,一臉吃痛地解釋道。
“那……是否經常有家禽失竊?”寧昭意想到來時的路上看見寥寥無幾的柵欄,估計是殘存的雞圈。
“唉,咱們這地兒黃鼠狼也經常出沒,一年到頭都存不下幾隻雞啊,”村長歎了口氣,“寧小姐,咱村折騰了這麼些年了,什麼法子都試過,連那最新興的商業我們都組了商隊試了,結果商船出海翻了個底掉,都是命啊!”村長搖搖頭,背著手慢慢踱遠了。
看來村裡的人倒也不全是遊手好閒之輩,不過遭了這次的難,必然更加迷信神靈,看來想要得到他們的信服不得不走裝神弄鬼這一條路了。
不過短期政策方麵也不能落下,一個村子想要靠天收,首先得把天的“脾氣”給摸透,得讓村民們先能夠了解推測每日的天氣,不然不僅出行不便,也更容易誤了農時。
“村長,咱們村有人會測風雨嗎?”
“哦,你是說雨師啊,咱們村倒是有一位,可是欽天監退下來的大人物,咱們村的求雨儀式可都是他給操辦的,十分靈驗啊!”村長提起那位大人一臉敬佩。
欽天監?這人最次也是十年寒窗苦讀成功入仕為官,怎麼好好的三進三出的廳堂府邸不要,卻來到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偏遠村莊當雨師?
寧昭意心下疑惑,不過今天時候不早了不好去叨擾,她向村長表示明日定要去拜訪一下這位“大人物”。
繞了大半個村,兩人總算是來到了一座凋敝的院落,院子正中有棵茂盛的參天古樹,寧昭意一眼看出這是槐樹,心下不禁唏噓:村長果真是個老狐狸,這要是換成一般人家的姑娘來住,“前不栽桑,後不栽柳”的忌諱估計就得讓她膈應好幾天。
不過她早就死過一次,要真碰上了沒實體的厲鬼還不知道誰更勝一籌,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不著邊際的古語。
她十分自然地同村長道彆,禮數周全地讓畫鵲送客,自始至終沒有表達出對住處一絲一毫的不滿。
倒是讓村長暗自心驚:小小年紀就能喜怒不形於色,這姑娘可不是等閒之輩啊。
月色如瀑。
翌日清晨,寧昭意早早便醒了,昨天她已經向村長問清了那位雨師的住處,讓畫鵲備上些薄禮,打算打算先拿這位雨師練練談判,回去好和北境那邊的商會切磋一番,好好地談上一筆“大生意”。
可偏偏天不遂人願,府上書童聽說她們的來意,作了個揖就要拒絕:
“大人正在觀測天象,不便見客,您午時過後再來吧。”
寧昭意暗暗稱奇,測天氣不看晨暮雲霞,反倒浪費一整個上午,這怕不是在占卜吧。
今日是暴雨散去之後難得的好晴天,雲打著卷兒一朵朵地鋪在高遠的藍天,偶爾有飛鳥掠過,寧昭意收回目光,轉而喚畫鵲取紙硯來。
不多時就寫好了一封簡信,托書童遞與府中。
這回書童回來的倒是很快,“寧小姐,大人請您到府上一敘。”
說是府邸,其實也就比茅草屋高檔了那麼一點點。
三人步入草木茂盛的庭院,畫鵲好奇道:“小姐,您剛剛究竟在紙上寫了什麼,怎麼那位雨師大人這麼快就轉變態度了?”
寧昭意盤算著一會兒的交鋒,掩唇笑道:“隻不過是些觀天象的法子,或許正巧入了這位大人的眼。”
屋中置了一麵花鳥屏風,寧昭意正欲尋個合適的位置坐下,就聽見一個爽朗的女聲,
“想必這位就是寧小姐吧,在下唐雨至,是這洪越村的雨師。”眼前的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純白勁裝,身形頎長,眉眼倒是有幾分英氣,看上去剛晨練完,額間微微綴了幾分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