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記者會到各自工作室後,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他們中有些人還沒有看清形勢和現實,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猛獸羞辱,轉頭就發了控訴和辱罵的報道。
與之相對的,剩下人中也有像彼得和《號角日報》這樣本身就品行端正、報道準確公正的;或是被罵醒不敢隨便報道的,或是深諳圈內規則,知道自己踢上鐵板的。這些工作室要麼公正報道,要麼直接對那天的事情閉口不談。
這就形成了很有趣的一幕——明明報道的是同一件事,卻在媒體間有了截然相反的描述和評價,這些差異很快被人發現,並引發了一大批網友的圍觀。
而繭哲妮官方本就因為自己的風格變化太大,怕客戶和群眾對這事接受度低,正焦頭爛額的時候,好巧遇見這樣一個活靶子,當即順水推舟,放了監控視頻揭露了真相,順帶表明立場宣傳了新的服裝秀,果然獲得了廣泛的好評。
在繭哲妮官方放出的一段監控中,唐納德自然是受到關注最多的人,她犀利的言辭和咒罵被很多人誇讚“痛快”,提出的關於記者道德的問題也引起了討論。
在這個關節眼上,冒著可能被發現假身份的危險,唐納德的還是順勢展示了自己的自媒體,其中他探討事件和揭露偏見的文章獲得了很多人的關注。
很多網友僅僅是抱著“來看看美女模特”的心態,卻在點近對方主頁之後,被那些令人壓抑的隱形歧視所震撼。
再加上這麼多年來人們生活水平和道德修養逐漸提升,大部分人平等意識覺醒,一時間關於隱性厭女和女權的問題稱為熱潮。
這一點讓唐納德尤其驚訝,雖然這些變化正處於自己原本的打算。
但他一直是個相當偏激的人,覺得變革需要流血和先鋒軍,不相信會有溫和且兩相和平的鬥爭。
但他又確確實實在自己的主頁下麵看到了太多驚歎,不止有女生感慨“原來我過去的這些糟糕經曆並不是我的個例”,還有男生以一種第一次看見世界的震撼評價說“我之前完全沒有認識到這些點,我想我應當做出改變。”
或許很多人並算不上惡,他們什麼都不做,隻是因為他們沒看見過。
這是最樂觀的期望。
更多人了解到生活中隱形偏見的同時,一個名字也在爭吵和喧鬨中被人們越發熟知。
那就是《諾萬日報》。
無論是在繭哲妮官方放出的監控視頻中、摔破腿的簡所在的公司發給對方的法//院傳票上,還是在唐納德自己的自媒體上,他深度分析並怒斥的文章中,《諾萬日報》都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氓,是德不配位的報社,是新聞業的毒瘤。
但就是這樣一個毒瘤,卻並沒有像其他惱羞成怒的報社一樣虛假報道或者誹謗,與他們以往的張揚作風相反,他們似乎早早預料到了這場腥風血雨,在事件剛開始發酵的第一時間就站出來道歉。
因此即便他們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改變——並沒有刪除他們過往的不實報道,也並沒有對涉事記者進行什麼實質性的懲罰——他們依舊在互聯網上獲得了一大批讚譽,在路人嚴重留下了較為良好的印象。
在很多人不明就裡的人看來,《諾萬日報》是個還算有良心的報社,除了有個品行敗壞的記者攪混水,其他的並沒有太多錯處。
以至於當有人對他們報社的道歉誠意產生質疑的時候,總是會跳出一大批粉絲和不名網友,指責著回懟道“《諾萬日報》已經道歉了,你們還想怎麼樣?”、“給了台階還不趕緊往下走真是給臉不要臉!”“一看就知道是些情緒化的女人和小學生”或是“模特圈本來就臟還不讓人說嗎?有必要抓住一個說真話的報社不放?”。
《諾萬日報》徹底把這一池子水攪渾了。
唐納德這兩天忙著想方設法報複那個惡臭男模,忙著找出《諾萬日報》更多漏洞,通過各種方式收集情報的同時,他總總是忍不住抄起鍵盤,恨不得在網上和黑子大戰三天三夜。
直到看到連環殺人案的第四名受害者出現,他才悚然間如夢初醒。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被滿屏誇讚勇敢的話吹捧得得意忘形,竟然忘記了自己最根本的目的。
他的手握成拳頭,圓潤的指甲硬生生在掌心摳出血跡。
抬頭四顧,電腦屏幕上還有半段回罵對麵的話,沒粉刷的水泥牆上貼的照片和線索很久沒有更新,窗外的月光柔柔的倚靠在破玻璃上。
視線轉回電腦屏幕,唐納德一點一點刪掉充滿暴躁情緒的單詞,無視反複彈出來的挑釁,盯著空白桌麵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關了電腦。
他有點茫然地站了一會兒,才捋清頭緒,掏出備用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他緊緊盯著屏幕,仿佛在等什麼福音或是神諭,手心緊張的冒出了汗。
對麵很快回了消息。
在看到手機屏幕的那一刻,他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鬆開被自己無意識咬著的下唇,心裡稍稍沒有那麼自責了一點。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在嗎?】【1】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你有看到警方最新資訊嗎?第四個受害者出現了。】
【紐約市民好鄰居:當然,我正想和你說這個!】
【紐約市民好鄰居:我看到凶手了!!!】
……